自顾帝王淡若水,皇族间,难以有纯挚的亲情维持。
或许元庆帝同启明帝母子之间的感情没有任何瑕疵,可细看之下,谁有能够察觉其中可能的芥蒂呢?
母子对簿公堂三十余载,启明帝为太子三十于载,吹毛求疵下,终会有不好的存在。
正是元庆帝察觉了太子的心境转移,斟酌下,选择了老来的退位让贤。
说是一种包容,倒不如说是形式的无奈。
偏偏她未意识到的,太子享权理所当然,与帝享权更是理所当然,可作为太上皇,除了礼所在,那就是权利虚无的存在。
皇帝与太子的和谐平衡要比太上皇与皇帝之间的平衡容易太多。
为什么自古太上皇很少存在,这便是无人逃过权利的牢笼。
元庆帝做了退位打算,自然是做好让出一切都打算,这是身为新帝的秦祁川十分感恩的。
可唯独是三十年的权利重心难以打破。
朝臣或许很容易支持心底,但有一股力量很难抉择。
正是天卫。
元庆帝作为天卫的建立者,天卫与元庆帝之间,早已经是超出君臣。
与其说是臣,不如说是家奴。
元庆帝没有私心,完全放心把天卫交给儿子,让天卫辅佐新帝。
可天卫本身,难以祛除元庆帝的烙印。
凡人都是存私心的,这私心不在元庆帝,自然而然到了启明帝这边。
因为天卫的忠诚,启明帝心存了芥蒂。
还好在他明白母亲对天卫的意义,选择的忍让,但这并不能让他放弃。
天卫忠于宁朝帝王,这是核心,这是祖训。
然而新帝即位,这股力量它不仅是属于帝王了,它更是属于太上皇。
启明帝心底有了不满,这,是对天卫两位指挥使的。
在元庆帝不曾察觉之下,他开始了争权。
争权,自然是争夺天卫的服从了,这就需要拉拢浦舒玉和副指挥使两人。
只是可惜秦祁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浦舒玉为首的天卫高层对元庆帝依旧难以取舍,而他,也没能完全掌控天卫。
秦祁川当时甚至是动用了感情,希望浦舒玉成为皇贵妃。
后来依旧失败了,启明帝烦躁不安,便开始另一套办法。
分裂。
分裂天卫内部,拉拢一大部分,打压一小部分。
这一小部分里最受气的就是浦舒玉无疑了,去年一年,为了应对启明帝的拆解打击,浦舒玉是身心俱疲。
不可否认启明帝这些手段作用还有,但除了作用外更多的则是天卫内部乌烟瘴气,矛盾横生。
因为矛盾,天卫的发展与维护也是起了分歧。
也是因此,元庆帝发觉了皇帝的心思,出于忍让,她选择进一步削弱影响。
这也是元庆帝外出一年的缘由。
起先秦祁川也认为母亲只是受了姨母的迷惑真的游玩罢了,直至元庆帝真的出游,做儿子的才明白母亲那些心思。
秦祁川感激之下也是任由事情发展,干脆乘京城无人进一步拉拢整治天卫。
可惜,天卫到如今依旧未完全恢复过来。
因为这些关系,很少离京的元庆帝去了一年。
哪怕再不放心京城,草草回京也是一个月没有暴露行踪,而是偷偷回到了青竹公主府中。
这一刻,是母女胜过母子。
今日,秦祁川悔恨不得的是,元庆帝一回来就出了事。
这一年的分别,竟是今日永别的前奏。
他永远无法想象母亲离去之时,是怀着如何的不甘与思念。
这个儿子的身份,终究是他辜负了。
事至如今,启明帝真的累了。
“那三公主跟母亲驾崩可是有什么联系?”
“因当没有,不过……”浦舒玉面带忧色,“不过昨晚宁圣宫的事情谁也不能确定。”
“罢了,让她继续在冷宫反省,昨晚的事情她不冤枉。”
启明帝沉声开口,出乎意料选择了袖手旁观,没有再眷顾任何亲情。
帝王家事,浦舒玉也不再过多谈论。
“还有就是,太上皇的事情,天卫求见李天师,李天师言……太上皇本就是故去之人,当回去远方。”
启明帝骤然变了脸色,惊道,“故去之人?”
浦舒玉点头,“臣不知,或许跟太上皇过去谈论的事情有关吧。”
“无稽之谈!”
启明帝抚掌大怒,“什么当回归远方,母亲半辈子平战乱,半辈子治江山,身处乱世,以女子之身为百姓操劳一辈子,难得休整一年,别说它阎王爷,就算是玉皇大帝下凡开口也带不走。”
针对这些事情,秦祁川发了不少火气,直至最后也知道再如何,终究一切都已经晚了。
或许是念及以往那段美好的回忆,秦祁川这个大宁天子,三十多岁的男人,终于是再也没忍住心中的悲恸,在龙椅上掩面微泣。
这么大个爷们在眼前伤心啼哭,浦舒玉整个人都傻了。
关键是哭声还很那个啥……
只是太上皇新崩,她也没什么过多的想法,只是心底也跟着不好受。
“陛下莫要伤心过度了,这段日子很多事情需要陛下解决。”
“朕知道……”
秦祁川话虽是这般说,可显然心情是更为低落糟糕了。
浦舒玉看在眼里,微叹一声,才转身要出门去。
“舒玉!”
这亲昵的叫声惹得浦舒玉神情一慌,随即冷了下来。
“君臣有别,陛下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