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奚重固回房问江氏:“你见到承平伯夫人?”
江氏瞄一眼过来:“南兴的贵夫人除去妹妹就是她,人家还年青守节,我能不去拜见吗。”
“生得好吗?”奚重固目光炯炯。
江氏警惕心大作:“生得好,你要怎样?”
“有孩子吗?”奚重固继续目光如电。
江氏纳闷:“没有呢,这不用你上心吧,林家难道还没有几个亲戚,有亲戚就有孩子,她有诰封又手里有钱,还不由着她挑吗?”
奚重固没有说话,江氏见他沉默下来,追问道:“你为什么问她?”
奚重固闭上眼睛:“不知道。”江氏啐他一口,见他困意上来,招手让丫头把大灯熄灭。
......
大年三十的这天,承平伯夫人的马车驶入京门,她真的在路上尽兴的玩到朝贺的前一天进京,秦氏由着她,再多的保证也不如事实,妻妾对事实还是不能看好,她们享受最后的日子。
伯爵夫人想当然的入住皇家驿站,念念不忘的熊强傍晚收到消息,他的妻子和儿女等候在外,年夜饭即将开始,他丢了魂似的去正房向父母亲请安,温恭伯看出次子的疲倦,向来严厉的熊劲博狠狠看来几眼。
承平伯夫人和老妾用年夜饭,她双手举起酒杯:“姨娘,这是我同你过的第四个年。”
秦氏早就告诫自己不哭,世事昏暗成这个模样,她为什么要哭给它看呢,她接过酒杯笑:“那咱们多吃一杯,睡去,明早进宫,像夫人这样身份据说赏宴,下午咱们就可以回家去了。”
“我要去逛山水,让平婶去她说过的好玩地方。”承平伯夫人笑的像个孩子。
“好好,那就去逛,让平家的早点过来和咱们会合。”
一起进京的丫头、妈妈、管事管家和护院坐满十个桌子,南兴是晋王殿下的天下,承平伯府跟出来半个家,只看人多,这个年也算团圆。
第二天按着时辰进宫,入住驿站一个时辰后就有人过来讲解,洪太宰收到梁仁的信后,还亲自过来一趟,指点伯夫人进宫的各种礼节,伯夫人没有拜访奚六姑娘,奚六姑娘不知道她的到来,也不会拜访她,就算知道,也不会主动拜访。
秦氏宫门外面目送后赶来的茶香茶花陪着主母进宫,跪在马车里开始祈祷。
一圈头晕脑胀的跪拜,宫人们安排命妇入殿室歇息,承平伯夫人跟在她们身后走着,走着,走着.......足有小半个时辰,见到一座宫殿出现眼前,上面写着“永和宫”。
因她事先知道进宫,所以提前学过“宫”这个字,还认得“和”,第一个字就相看两瞪眼,见到迎出来两个宫女,齐声道:“可是南兴来的承平伯夫人,慧妃娘娘命夫人见驾。”
慧妃?
承平伯夫人晕乎乎的,下意识的看向茶香茶花,再才想到丫头们更不知道深宫的事情,茶香只悄声道:“像是一位娘娘,咱们只怕走错路,只能进去磕个头吧。”
茶花想说有人带路,怎么会走错,可是伯夫人往宫殿里走去,她怕被人听到,就没有说。
冯慧妃望着冉冉而来的美人儿,浮起恶毒的笑容,她到底还是进京来了,也进宫,晋王再厉害,大婚能把庆王压的头也不抬,也没能庇护他治下的贵夫人。
还是个无能之辈。
想到这里她由不得笑的欢快,并非有意的,让话里的尖刻有所冲淡:“哟,这就是咱们晋王殿下相中的美人儿?”
老实规矩叩拜的承平伯夫人一听不对,她本能的直起身子,和冯慧妃对上眼光,很多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能是眼神能泄露太多的心思,承平伯夫人想看不懂也难,大难临头的危险狂风般扑面,而这里是宫殿,承平伯夫人眼前一黑,跪着的身子有些歪斜。
冯慧妃盈盈的笑了,掩面揶揄:“你在怕啊?”
来自对方的任何动静都像是伯夫人的丧钟敲响,也因此她一挣身子,反而在绝地中清醒,下一刻,她有力的站了起来,昂然笔直的瞪视着冯慧妃。
宫女们震惊里纷纷指责:“大胆,你这是冲撞娘娘......”
“娘娘?”
承平伯夫人露出笑容,她笑的了无牵挂,挡在殿外的茶香茶花肯随她进宫,也是事先说好生死不论,主仆间把什么都说过,伯夫人不管自己几时死,也不去考虑丫头,那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你也配!”
承平伯夫人从唇齿间吐出这几个字,脑海里出现与承平伯成亲后的一幕一幕,承平伯耐心纠正她的行为举止,告诉她“高贵和优雅”从此是她的宿命,她要像离不开呼吸一样的离不开,伯夫人也一直用心的学。
直到承平伯离世后,她一回又一回的与鲁王殿下精神往来,认真来说,她还没有见过这位殿下,鲁王府她仅见过二公子梁筹,还只是躲旁边看到几眼。
贵人的风姿在伯夫人这里狠打折扣,如果没有晋王殿下为人亲切的话,承平伯夫人甚至会怀疑自己听错丈夫的话,也许他当时说的不是“高贵和优雅”,而是“随意的过日子吧”。
从没有见过的鲁王殿下教会承平伯夫人,不是所有的贵人都内心充满高贵和优雅,更别说善良和宽容,就像民间有丁氏这种,也有磨盘街一直关心她的邻居,邻居会在承平伯的祭日带着香烛纸钱前来。
晋王大婚压倒庆王在伯夫人耳边一吹即过,伯夫人也不会推敲庆王的亲娘是谁,她会有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