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子溜圆眼睛,说话的嗓音小到几乎没有,她算是庆平省那城池里利落的一个姑娘,这会儿红墙碧瓦的仿佛欺压而来,三娘子游丝般的道:“嫂嫂,这里好大的一座庙。”
侯三比正经的能耐还是不多,专候着落井下石是个特长,他就等着妻子出糗,特特的听清三娘子话,捧着肚子张大了嘴:“哈哈,这是承平伯府,哪里是庙。”
“是伯府,我知道,我的意思比大庙好,看看这大门,这木头这漆该有多好。”三娘子不服气。
侯三嗤的一声又笑起来:“没见过世面的,这里是角门,哪里是大门,伯府的大门好着呢,是你走的地儿吗?”招着手:“来来,跟我后面正经的走角门,以后你和嫂嫂单独来拜见,这里是你们走的路。”
三娘子紫涨了面皮,乖乖的跟在后面,进角门后见到不管什么都是稀奇的,林忠恰好在家,出来见礼,三娘子又悄声向林娘子道:“这莫不是主人家吗?”
侯三偏偏又听到了,促狭的回身一瞥,再就大大方方的施礼:“忠管家你老人家身子骨儿又康健了,这还了得,明年再减一岁,就要比我还要年青。”
三娘子嘟嘴儿,低头看地,这可恨的,又让他赢上一筹,南兴竟然是他的好地方,虽没有珍珠和宝石,却处处透着他的得意,仔细回想,像是来到南兴后,侯三变了一个人,不再像个混混。
跟着林忠到一处台阶的下面,林娘子和三娘子互相攥着手,不是握,是紧紧攥着,都能感受到对方压抑着的颤抖。
周边经过的园林、走动的家人婆子丫头衣着,林娘子和三娘子开始招架不住,抱团取暖给对方支持,再得到对方的支持,三娘子年青到底胆子大些,她比林娘子多抬眼看到伯府挂着的白幔,昨天刚下雨,白幔飘动毫无雨的黄渍,这是一早新换上,一路走来的亭台楼阁都如此,这得换上多少,这是伯府,好生的富贵。
商人出身的三娘子第一次进到这种贵族门第,她不管看到什么都拿市价衡量,见到一个青衣的小丫头走出来,台阶上端脆声道:“夫人这会儿闲,请客人进来说话。”
林鹏和侯三招呼各自妻子时,三娘子心里打开算盘,青色绸子应是六两一匹的那种,发上的银簪子一两多,银耳坠一两多.....小丫头五百两.....赶紧打住,人牙子的行当她不会。
跟着林鹏和侯三进去行礼,里面有人说起身,刚才那小丫头又走出来:“二位娘子请里面来。”
三娘子这才看到这客厅里没有别人,她们面对的是一扇八宝珠光的绣屏风,转过屏风,见到一间房子好似放光,窗更明几更净其实和外面一样,也许光泽自一个人的身上来。
两个人坐在上面,一个老年妇人,深蓝色的衣裳,另一个位置比她高,肌肤胜雪眉目如画,一点黑漆般的眸子仿佛会说话,顾盼一下亮了心田。
她穿一件浅蓝色的罗衣,乌云般浓厚的发髻上插着的也是银簪子。
林娘子和三娘子肃然起敬,身为女人更容易理解华服珍饰的诱惑,伯夫人掌管偌大伯府,守寡却守的规规矩矩,她若是戴贵重的白玉簪子,也是可以的。
承平伯夫人手里扣着一封信,这是林鹏等人进府来的时候,隆盛商行送来的莫斗密信,莫斗收费昂贵,但是消息传递也快,西咸盐商里挑出几家一一列明情况,在这四月杏花天里送给承平伯夫人斟酌。
林鹏也是刚从西咸回来,伯夫人优遇了他和侯三,让林娘子和三娘子面前拜见,一睹自己的真容。
林忠和林鹏、侯三说话的时候,林娘子和三娘子受到老妾的招待,二位娘子眼神里掩饰不下的敬畏,秦氏的谈吐风趣,见闻想当然比二位娘子广博,积年的老人家模样,却是承平伯府的妾室。
年青的伯夫人总得过人的手段、过人的智慧,才能比二八年华的模样高居主母之位,还让老妾秦氏恭敬与她。
三娘子内心纳罕,头回向自己的丈夫侯三来点尊重,他说没有出外胡混,看来竟然是真的。
伯夫人听说有老人和孩子,赏赐下来补药和各色零食,林娘子和三娘子各是两匹布料,林鹏和侯三又是一桌子送到客栈的席面,盼孩子的伯夫人让明天送孩子过府来见。
两对夫妻出门来,侯三顾不得嘲笑妻子,四个人直奔房经济那里,定好的在外城买个带商铺的宅院,一天下来几乎跑断腿,定倒一万八千两的宅院。
南兴的房价再次上涨,承平伯府前年约值数万两,因不是商铺却在内城,价格也是打滚翻番。
林娘子和三娘子惊的不敢说话,看着男人们签好房契走出来,两个人轻轻咬手指头:“这是真的吗?这南兴果然有珍珠和宝石,这样的一套宅院放在家里那城,不到一千两,放在庆平省城,也不出三千两。”
侯三家是新买的宅院,居住加商铺,也只八百两现银,整体地方比这套宅院还大。
三娘子对比一下,再看看附近的邻居家商铺客流量,内心竟然认定值一万八千。
讲价格是累的,侯三感觉像条累瘫的狗,他没功夫取笑,三娘子和林娘子默默寻思,也没心思赞扬,林鹏说到嗓子沙哑,也只想早回客栈休息,明儿送老人和孩子过伯府后,他还要单独和林忠管家说西咸的生意,他得养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