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是当自己是这侯府中的当家主母, 还是当自己是我简氏的族长?管的……忒多了!”简铭冷笑。
二太太完全听愣住了。
她根本没想到,简铭敢这么跟她说话。
也不能这么说。
简铭的胆子一向大,怎样可怕的事, 他做不出来?
当年灵堂内的血淋淋, 二太太如今想来, 犹觉心悸。
那也是她若干次试探要得到简家大权中的一次,也是代价最大的一次。
过往,无论老侯爷还在世的时候,还是简锐活着的时候,对他们二房都客气, 至少表面上从没有过冲突。
简仲达是个顶不争气的, 自幼又被老太太宠溺, 老侯爷对于这个一母同胞的兄弟,多是忍让的态度;对于二太太几次三番地暗地里挑拨、搓火等等,老侯爷夫妻也看在母亲的份儿上, 不大认真计较。
而简锐是个温润君子,虽是常年带兵之人,却少有杀戾之气。对于他二叔简仲达的不着调,和二太太的跋扈霸道,简锐夫妇多是睁一眼闭一眼。
老侯爷不在了,简锐夫妻也离了世,二太太满以为自己在简家说得算的日子来了。
她欺简铭不经管家事, 又常年在外带兵, 便想着先在府里立了威, 从此之后, 她便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了。
于是, 二太太当时授意她的陪房, 如此这般。
谁承想,她的这个陪房也是个眼高手低,自以为做“平国公嫡妹陪房”便了不得的,在简锐夫妻的灵堂之上,便嘚瑟了起来。
被简铭一怒之下,宰了。
二太太当时简直要被吓死了。
看着简铭手里那柄滴着血的长剑,她一点儿都不怀疑,若不是自己还是简铭的二婶,若自己不是平国公的亲妹妹,简铭接下来就会一剑挥向自己。
而且,“平国公的亲妹妹”似乎也不大被简铭放在眼里似的。
二太太可不想搭上一个陪房之后,再搭上自己这条金贵的命,遂偃旗息鼓下去,只待将来再寻机会。
后来,阿淑进了简家的门,做了简铭的妻子。
阿淑是郑家的女儿。
对于自己这个侄女,二太太还是了解些的,那性子最是温和柔顺的。
事实却也如此。
阿淑进了门,在二太太的眼中,简铭暴虐的性子,似乎有所收敛。
他待阿淑很客气,几乎没有难为过阿淑。
二太太于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至少先安抚下简铭这魔王了,阿淑性子温柔,断不会和自己这个做姑姑的抢权力的。
而且,简铭更不算内宅的事了,只一位地顾着练兵、出兵以及公务种种。
等过得两年,阿淑诞下孩儿,最好是个男孩儿。如此,这简家可不就姓郑了?
既然简家都姓了郑,那么将来这偌大的侯府,可不就是自己的天下了?
二太太打得一手好算盘。
这么一算计,嫁给简仲达多年来的那股子怨气,似乎都疏解了大半。
可是这世事难料,全不按她想的来——
阿淑嫁过来没两年,竟一命呜呼,死了。
二太太真真是傻眼了。
尤其是,当她看到阿淑死后,简铭冷森森的那张脸的时候,一个可怕的猜想涌上了二太太的心头。
阿淑她年纪轻轻的,身体一向康健,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而且,自那以后,郑家与简家便形同陌路一般,全不似之前结了姻亲那样亲近了。
二太太甚至每每见到自己的亲哥哥平国公,都觉得哥哥看自己的眼神,阴森森的,让她心里发毛。
二太太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更倾向于是简铭害死了阿淑。
当然了,简铭不会亲自动手,以他的身份地位,恐怕多得是机会和人手,替他动手。
二太太更猜想,自己的哥哥也拿不准是不是简铭害死的阿淑,不然哥哥不会任由简铭就这么着,逍遥法外。
不管怎么说,简铭这个人,在二太太的眼中,造成了杀人不眨眼、又阴毒毒辣的存在。
而今,距离阿淑的事,才过去了不到两年,简铭就又娶进来一个——
好吧,这是皇家的赐婚。
所以说大齐皇家,姓姜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二太太深恨和皇家,和姓姜的沾了边儿的“景贤公主”季凝,更恨替姓姜的卖命的简家。
她其实是很想恨简铭,不是恨不起来,而是不敢恨。
简铭在她心中,就是个杀神般的存在,而且还是个蛰伏了好几年的杀神。
二太太可不敢确定,什么时候就招惹了这个杀神。
其实,她已经招惹了吧?
之前季凝入府,是她算计的;季凝在府中的种种,也是她的手笔。
在前台舞扎的史嬷嬷,可不就是听她的令行事吗?
二太太满心以为,季凝就是个被赐婚,简铭对她嫁过来这件事也是极度抵触的。
不然,干吗久久地不定下婚期?
不然,干吗比平时在外办差的时间更长?
可不就是为了躲这桩赐婚?
这就让二太太逮着了。
她当初在老太太那里怂恿着如此这般接季凝入府的时候,揣的是恶心简铭的心思——
天家的赐婚,你简铭身为臣子躲得掉吗?
你想躲,家里的长辈可不能任由你躲下去。
你自己不张罗,家里的长辈替你张罗。
二太太没想到,自己的提议那么快就被老太太采纳了。
这让她原本不大灵光的脑子,都着实犯起了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