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铭朝林娘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娘子微微欠了欠身,倒也没多客气,背着药箱,径直入内。
她快步来到季凝的榻前, 歪着头端详了两息, 飘悠悠道:“这就是病人?几岁了?”
季凝:“……”
她觉得这个姓林的女人就是故意的!
就算姓林的不知道她就是常胜侯的新夫人, 难道看她的身量、衣着、发饰还看不出她已经是个大人了吗?
简铭听林娘子这么一问, 关于紧绷的脸上, 也不由得划过一瞬的无语。
“这是内子。”简铭道。
林娘子“哦”了一声,像是才明白原来如此似的。
可她说出口的话却是:“小孩子家才会疼得掉眼泪。”
季凝再次:“……”
她承认玉篆那如狼似虎的灌法儿逼出了她的眼泪, 但她绝不承认她是被疼哭的。
她又不是小孩子!
就算是她掉眼泪了吧,谁承想他们,简铭带着这个姓林的女人,这会儿进来啊!
是他们没敲门打扰她在先好吗?
玉篆在旁边瞧着季凝鼓着腮帮, 盯着林娘子的样子, 很想冲过去,拿帕子给季凝擦干净眼角的泪水——
她家姑娘被灌姜糖水之后是什么德行, 玉篆最是清楚不过。
可我的好姑娘哟,您平常的气派呢?
怎么就这么鼓着腮帮, 像是气哼哼地盯着人家看呢?
拿出你的气场来,摄住她啊!
可惜, 季凝平时就算是个老虎,此刻同个病猫也没什么区别。你让她亮爪子吓唬人吗?她连抬爪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玉篆的希翼, 只能落空。
“林娘子是医者, 本侯听闻医者父母心, 想必在林娘子的眼中, 看哪一个病人, 都像是看孩子吗?”简铭接口道。
他这般说着的时候,已经疾步上前来,立于季凝的身边。
季凝不喜欢林娘子靠近,却不抵触简铭的靠近。
虽然,简铭高健的身影,挡住了季凝大半的视野,季凝却觉得心里踏实。
还有更让季凝觉得踏实的——
简铭如之前那次一般,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她并不发烧之后,才向她道:“这位是林娘子,最善脉息。”
他这是知道季凝不发烧、脑子不糊涂之后,才向季凝介绍林娘子。
季凝当然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啊,既有当日郝嬷嬷的介绍在先,猜也猜到了。
季凝只是觉得疑惑:简铭是怎么做到,这么快就把姓林的请来的?
以及,你先摸我脑袋,再告诉我她是谁是什么意思啊?是嫌弃我脑子烧糊涂了,人都记不住吗?
季凝心里就是觉得不快活,或许是被月事折磨的,也或许是因为别的,更让她不快活的事,或者人。
她状若费力地抬头看了看林娘子,小脸儿揪吧着,瞧起来特别像一个被病痛折磨得没有多余的力气搭理来人的病人。
林娘子方才听了简铭那套“医者父母心”的说法,便觉得有些微妙,此刻再见到简铭对季凝的一番言行,遂难得对诊病之外的事感兴趣起来。
她的目光在眼前位侯府新夫人的脸上流连了好一会儿。
这位新夫人脸色不大好看,病怏怏的,很是缺失血色,应有些天生的不足之症,而且多半还是正被月事折磨着。
以一个出色医者的视角,林娘子须臾就判断出了季凝身体病痛的根结所在。
这当然还不够。
林娘子目光逡巡——
这位新夫人的容貌是美的,眼眸很大,五官也俱都好看。
林娘子自觉在人群之中肌肤就算是很白的那种,可是这位新夫人,她的肌肤却更是白皙,所谓“肤白若雪”便是如此吧?
林娘子的眼神忽的顿住。
她乍一见到季凝的时候,就觉得季凝哪里瞧着眼熟得紧,现下方恍然明白,原来让她觉得眼熟的,是季凝下颌上的那一道浅痕。
所谓的“美人颏”,指着就是这个了。
林娘子艰难地从季凝的脸上移走了眼神,内心里的震撼无人知晓。
就是这道浅痕,这道叫做“美人颏”的浅痕,她一定在哪里见过!
似乎,就是……
这些个内心的变化,林娘子分毫没有表现出来。
表面上,她依旧维持着惯有的清冷:“夫人刚刚喝了什么?药吗?”
当真是医家本色,直奔主题,一点儿都不客套迂回的。
她既这么着,季凝便也懒得与她兜圈子:“姜糖水。”
说罢,撩起右腕上的衣袖,露出了皓白的腕子:“林娘子要诊脉吗?”
林娘子比季凝还淡然,道了句“不急”。
她指了指旁边桌上还冒着腾腾热气的罐子:“余下的,夫人都喝了吧。”
什么?!
季凝眼珠子都瞪圆了:那大半碗褐红色苦哈哈涩溜溜的汤子,已经要了她半条命了。再让她喝了剩下的,她宁可去……呸!她才不要去死!
她这个姓林的,一定是故意的!
季凝早就被月事折磨出了一肚子委屈,这会儿越发觉得姓林的是故意要瞧她笑话的。
“林娘子是医家?”季凝挑眉。
她脸色是不健康的苍白之色,额角还粘着被浮上来的汗水打湿的发丝,甚至眼睫上还挂着尚未风干的泪痕。
就是这么一副怎么看怎么病歪歪的模样,此刻用质问的语气与林娘子说话,倒让林娘子内心一凛——
这份气派,倒也对得起“常胜侯夫人”的名头。
林娘子双眸盯着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