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出这番话来,原以为简铭会看在史嬷嬷,甚至是二太太的情面上,饶他一饶。
不料,简铭听了这话,脸上的阴悒之气更盛,厉声道:“打三十军棍!”
“是!”两名军士干脆利落地应声,拖着那小厮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之内。
那小厮也不知道是被吓坏了,还是已经发不出声音,连哀叫讨饶声都没再有。
余下门阍上的众人皆噤若寒蝉,彼此连对个眼神的胆子都不敢有,无不垂着脑袋,生怕下一个触霉头的就是自己。
这边,常青早在听到简铭说了那句“处置了”的时候,便弯身捡起了那根鞭梢沾着血迹的马鞭捧还到简铭的面前:“侯爷,您的马鞭。”
“扔了!”简铭看都懒得看那马鞭一眼,嫌弃道。
常青眉毛动了动,便即了然,躬身称是,就真把那马鞭扔了。
季凝第一次出侯府的门,就见识了这么一出。
她此刻的手都是冰凉的。
“姑娘你觉得怎样了?”玉篆不敢大声,生怕声音大一点点,就招惹来简铭那尊杀神。
季凝喉咙间紧了紧,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妨,却不由得攥紧了被玉篆抱在怀里的那件披风的衬里。
早知道这样,她真该带了那烫手的铜火炉来。至少,现下不用觉得这么冷了。
暮春时节其实能如何冷?
季凝觉得冷的,是简铭比她以为还要喜怒无常——
若是有一日,自己也惹恼了他,他会不会也把马鞭子狠抽在自己的脸上啊?
想到那幅情景,季凝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姑娘?”玉篆正搀着她,怎么会感觉不到她的异状?
简铭循声看过来,尤其在看到季凝微微颤抖的纤细身影的时候,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夫人登车!”简铭喝道。
这一次,玉篆被吓了一个哆嗦。
她是真怕简铭拿自己祭下一条马鞭子,什么都顾不得了,连扶带托的就把季凝塞进了马车。
那架势,真和“塞”差不了多少。
季凝一等车,玉篆像是被身后的刀剁了尾巴似的,也随着钻进了车厢。
主仆两个挨近坐着,双手交握,都感觉到对方的手,冰凉。
简铭是代惯了兵的,季凝知道。
军旅之中军令如山,季凝也知道。
可是亲眼见识怎么个令行禁止、怎么个雷厉风行,季凝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尤其方才还见了血,若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季凝此刻最担心的,是她接下来该如何与简铭相处——
一想到两个人要单独出门,虽然简铭骑马,而她乘车,简铭大概不会突然掀了车帘闯进车里,可他就会在车外面骑着马同行……而且,她到此刻尚不知简铭要带她去哪里“散心”呢!
季凝怎么能不心跳加速、惴惴不安呢?
季凝能不登车吗?能折身返回府里吗?
当然不能。
老话说“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就是她胆敢折身回府,难道回去她就不用和简铭打交道了?
那还不定怎么惹恼了简铭呢,后果更不可预见。
季凝眼下唯有盼着这趟出行赶紧结束,自己别招惹了简铭才好。
车厢之外,府门口的光景还未结束呢!
季凝刚一登车,便听到“噔噔噔”的脚步声,自府里传来。
她终究是按捺不住好奇,壮着胆子将车帘掀起一个不起眼的小角。
这个朝向,刚好让她得以看清从府内疾步走出那人的模样——
竟是那夜在祠堂之外,陪侍在老太太身旁的那名老年男仆。
门口刚刚发生的事,这么快就惊动了老太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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