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没有合卺酒这件事,季凝还是意难平。
填房也罢,冲喜也罢,季瀚竭力巴结常胜侯也罢,她到底是夹在当中的。
她才是嫁入简家的人啊!
那日拜堂,简铭出征在外,让她和一只大公鸡拜堂,就算是事出有因吧,季凝心中难平,好歹耐得住。
可是,若是连合卺酒都不曾有,那她,还算是简铭明媒正娶的妻子吗?
直到夜幕降临,简铭来到卧房的时候,季凝的心情还是称不上好。
“侯爷!”季凝起身,迎接简铭。
一打眼,便觉眼前一亮——
简铭已经换了一身宝蓝色缺胯袍,比之前那身素色的,又是另一番风度。
季凝看得略呆了呆眼。
简铭觉察到她的眼神关注处,微微一笑。
这件袍子,他今儿刚上身,看来,效果不错。
“怎么还穿着这裙子?”简铭打量着季凝身上的素裙。
这套衣衫,在祠堂中不觉如何,放在这喜气洋洋的卧房内,就显得突兀了。
“还未及换。”季凝答道。
她忽的想起了之前廖夫人那件事,心头飘闪过不适。
到底还是咬了咬牙,敛衽向简铭道:“之前妾身未曾穿故廖夫人的旧衣,驳了侯爷的好意,请侯爷恕罪!”
简铭闻言,眉峰微挑,倒像是忽然被她提起,才想起这件事的。
“都过去了,不值什么。”他淡淡道。
季凝听了,心里并没觉得如何宽慰,反倒生出了几分惶然之感。
若说简铭留存着廖夫人的旧衣,这是顾念着旧情,代表着简铭是个重情之人的话,那么现在,听到简铭说着“不值什么”,季凝却困惑了——
是不是于简铭而言,他已经过世的妻子,甚至所有与他有过感情的女人,都会被他淡忘,当做“都过去了”的存在?
季凝没法不联想到自己的身上。
将来,她是不是也是同样的命运?
“可用了晚膳?”简铭关心起季凝的衣食来,还算体贴。
“用了些。”季凝道。
“你太瘦了,得多吃点儿。”简铭看着季凝。
季凝微怔,浑没料到简铭竟关注起她的身材来。
他们是夫妻,还将要成为……名正言顺的夫妻,做丈夫的关注妻子的身材,简直再正常不过。
“去沐浴吧,我已经让他们备了水。沐浴罢,也好安歇。”简铭没有继续太瘦的话题。
季凝的脸腾的红了。
这人,到底是有多急着,安歇啊!
简铭见她咬着嘴唇,涨红着脸,欲说还休的样子,不禁好笑。
便忍不住逗起她来:“怎么?季府的习惯,安歇前都不必沐浴的吗?”
这么一句话,让季凝想不沐浴都不成了。
她可不想让简铭觉得,他娶了个脏兮兮的媳妇儿。
旁边的侍女听到两个人的对话,都抿着嘴偷笑。
季凝的脸,更涨红了。
小桃侍奉着季凝沐浴罢,又帮季凝换了寝衣。
“姑娘,成了……可以去见侯爷了!”小桃痴痴地低笑。
被季凝一眼横过去:这丫头,真是越学越古怪了!
“我搀姑娘去前面见侯爷。”小桃特别热心地要搀季凝。
又被季凝一眼瞪过来:我自己会走!
小桃轻笑。
“侯府里的规矩,都学会了吗?就在这里傻笑!”季凝嗤道。
“姑娘说的很是!”小桃像模像样地点点头。
再说出口的话,就让季凝无言以对了:“姑娘以后就是侯府里的主母了!再给侯爷诞下个小侯爷,就是大功臣了!自然是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作什么怪!”季凝好久才憋出一句,甩开她,径直往屏风前面去。
简铭此时已经去了外衫,只穿了里面的浅色中衣,歪在榻侧,手里擎着一册不知什么,似在看着。
感觉到有脚步声靠近,他抬头看过去——
恰好看到季凝正莲步轻摇,朝自己走过来。
此时刚刚沐浴过的季凝,俨然出水芙蓉一般,又似芙蕖般,清清雅雅,亭亭玉立。
简铭的双眸微眯了眯,眼底有异样闪过。
他的目光继续向上逡巡,落在了季凝的脸上。
果然毫无意外地,在那张清丽的脸上,看到了染至脖颈的绯红之色。
瞧着,倒是个单纯知羞的好姑娘……
简铭的心里闪过这个念头。
他面上的表情分毫没变。
将书册放在一旁,简铭朝季凝招了招手。
季凝会意,便只好顶着赧意走过来,也在榻边坐了。
只是,她坐下的位置,距离简铭足有一尺。
简铭面露玩味。
“今日瞧那花名册,觉得如何?”简铭突然问道。
季凝被问得猝不及防。
这问题,也忒笼统了吧?
她该如何回答?
“还好。”季凝也只好如此笼统地回答。
“哦?具体说说。”简铭显然不打算就这么由着她过去了。
季凝被问得紧张,脑中有一瞬的空白。
她不得不承认,这极有可能是因为,此时卧房内只剩下她和简铭两个人,而他们同时坐在榻上。
卧房内,还有那股子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息。
真是一个,让人没法不紧张兮兮的……好环境。
季凝嘴角抽了抽。
她实在觉得,这样的环境,用来讨论这种正经的问题,可惜了。
所以,讨论什么样的“不正经”的问题,才是不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