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卺酒,圆.房……
将要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圆.房……
季凝没法不紧张,虽然她很清楚,这是夫妻之间的应有之意。
此时,那个人已经朝她走近了些。
忽又停住了脚步,似站在那里打量着她。
季凝垂下眼睛,盯着盖头之下的有限的空间。
入目之处,皆是大红的颜色……
过门儿之前,宋嬷嬷曾经教过她,接下来该是掀起盖头的环节——
她就要看到她的夫君,是什么模样的了!
“呼!”
季凝的盖头,当真被揭了开来。
盖头被揭起的瞬间,季凝本能地闭了闭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季凝终于看到了眼前人,她惊得嘴巴都张大了。
眼前这个人,不是她肖想的那个浑身透着冷飕飕的气息、仿佛刚杀了人浴了血的常胜侯,而是一个瘦瘦高高、长相颇为刻薄的……老妪?
季凝很有些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了。
然而,让她吃惊的不止是这个老妪。
还有这个老妪怀里正抱着的东西。
竟是一只大红冠子、身上的羽毛根根扎起、模样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
季凝的嘴角狠狠抽了抽。
那只红冠子大公鸡不肯安分地被老妪抱着,早就不老实地蹭着动着,试图挣扎着翅膀跳开束缚去。
可是那老妪力气也不小,竟能按压住大公鸡的挣扎,令它脱身不得。
大公鸡于是愈发地不甘心,它抻长了脖子,似是想像几乎所有的公鸡那样打鸣叫唤起来。
所谓“不平则鸣”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怎奈,它可能被喂了什么东西,以致脖子抻得老长,都没法发出一点点声音。
只有噗噗哒哒不甘心扇呼翅膀的声音,飘入了季凝的耳中。
那噗噗哒哒的声音,扯出了季凝残存的记忆。
这声音,不就是……她之前在那个不知什么阴森森的所在拜堂的时候,听到的奇怪的声音吗?
难道,这只大公鸡,当时也在场?
季凝表情古怪。
不对啊!
和她拜堂的,应该是常胜侯简宁,此刻出现在卧房内,将要与她饮合卺酒的,也应该是常胜侯简宁!
和大公鸡有什么关系?
简家这种簪缨世族,怎么会允许家主拜堂成亲的时候,混进一只大公鸡来?
还是一只,不会打鸣的大公鸡?
猛然间,一个念头突然划过季凝的脑际。
那是记不得何年何月,记不得从何人的嘴里,季凝听到的某个风俗——
成亲拜堂的时候,若是新郎身在远方实在无法返回,便由家仆抱了最雄壮的大公鸡,与新娘拜堂,也算礼成。
这叫做“公鸡拜”。
所以,她是真真的,和这只大公鸡,拜了堂?
这不是问题的关键!
重点是,常胜侯简铭在哪儿?
季凝心思电转,她想到了那日被黄氏算计着出门买线的时候,险些被那个骑马在城中狂奔的人撞伤的往事……
【听说,常胜军往京里传递紧急军报也是这样着急的……】
小桃的话,言犹在耳。
难道小桃一语成谶,常胜侯此时已经带兵出征了?
季凝久久回不过神来。
那老妪却已经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通透,似把她的底细,都瞧得明明白白了。
“原来是个傻的!”老妪哼了一声,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
不过,季凝是个“傻的”,显然更让她满意。
这老妪于是犹抱着那只红冠子大公鸡,朝季凝高傲地扬起了下巴,眼神不屑得很。
她的长相本就与和善不搭边儿,这副神情瞧着,更显刻薄了。
“既然嫁到了我们家,就要知道我们家的规矩!”老妪先抖起了下马威。
说着,这老妪便没完没了地絮絮叨叨起来。
从内宅的饮食、起居、作息,到待客饮宴的规矩,甚至于祭祀、供奉的种种礼仪,她一张嘴说起来就不肯停歇。
直到一刻钟之后,这老妪还在罗里吧嗦地说着,间或不忘了鄙夷季凝几句类似“你们季家就没这样的规矩吧”“小门小户自然和世家侯府比不得”云云的话。
季凝听得只想丢给她一颗大大的白眼儿。
若不是顾忌着眼下身处陌生的地方,暂时无法确定将要如何自处,季凝真要好好和这老婆子理论一番:就算她是常胜侯的长辈,也没道理对着这宅邸的女主人,常胜侯的正妻,这般无礼吧?
趁着这老婆子两句话中间吞咽口水的当儿,季凝抓住时机插.嘴道:“不知您老是……”
那婆子闻言,更骄傲地扬起了下巴,鼻孔里哼了一声:“老身是常胜侯府的内管家!”
说着,她拿白眼仁儿斜着季凝:“你该唤我张大娘!”
季凝觑着那对儿白眼仁儿,心里面“哈”了一声。
原来只是个管家婆子!
这架势摆的,仿佛是常胜侯的老娘!
季凝没有瞧不上仆人的意思,更没有看低了她那位据说早已经过世的婆母的意思。
季凝只是觉得,连一个管家娘子都能作出这么多的花样儿来,这堂堂的常胜侯府,可真有意思!
那张娘子亮出身份,没有换来季凝的恭敬,反倒在季凝的眼里,看到了些不在心上的意思。
张娘子在府里跋扈惯了,哪里容得下一个初来乍到的小丫头,不把自己瞧在眼里?
然而,没等她开口责难,季凝抢在她头里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