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六年,七月七日,酉时三刻。
无名县的新民戏院中灯火通明,而整个无名县则是如同一片鬼蜮一般的死寂,所有的人都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连灯都不敢点。
新民戏院内。
佟家和一脸谄媚的笑容,站在戏院的门口,迎接着一个个挺胸叠肚的霓虹军官,还有一群带着倨傲神情的华夏汉奸,但是这些家伙遇到霓虹军官的时候,变得比佟家和还要谄媚三分。
“哎呦,坂田大佐,您总算是来了,大家都等着您,马上就开戏!”佟家和眼中一亮,迎上前去,来人正是白天的时候来的那位坂田大佐。
坂田大佐矜持的一笑,笑着说道,“不知道裴先生今晚要表演什么曲目啊?”
佟家和愣了一下,一脸苦笑的说道,“裴老板这人比较古板,并没有通知我今天表演的戏单,估计心里的那道弯还没过去呢,不过,他们已经扮上戏了,就等着您来呢!”
坂田大佐不屑的说道,“哈哈,为我们大霓虹帝国服务,是你们的荣幸,你们应该心存感激!”
佟家和也是赶紧点头称是,“没错,为霓虹帝国服务,是我们的荣幸!”
坂田大佐看着一副毕恭毕敬的佟家和,眼中也是闪过了一丝嘲讽,哈哈大笑着走进了戏院。
但是低下头一副谦卑模样的佟家和眼中闪过的则是浓浓的杀意。
几个时辰之前,后院裴晏之的房间里。
裴晏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双庆班的演员们,摸着年纪最小的小豆子的头,看着大家,说道,“我们都是华夏人,现在我们的国家正在被外面的这群畜生侵略,
而我们唯一的活路,就是向他们投降,成为他们的奴隶,为他们宣扬他们的思想,来奴役我们的老百姓,否则的话,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你们怎么选?”
双庆班现在并没有恢复当初在京城时候的规模,现在这群人,基本都是当初从京城跟着裴晏之出来的那群人,还有一些是裴晏之在路上收留的一些孩子。
毕竟当初如果不是师父收留自己,估计自己已经饿死了,所以裴晏之也是力所能及的收养了几个条件不错的孩子。
看着眼前的这些演员,有的人眼中有些茫然,有些人的眼中有着愤恨,这些人大多都是无儿无女,无亲无故的人,所以才会毅然决然的跟着裴晏之离开京城。
但是,还有一个人。
裴晏之看向了郑书同,只见郑书同叹了口气,说道,“晏之,师父走的时候交代我了,说你的性子比较执拗,遇到事情容易钻牛角尖,容易走绝路,让我在紧要的关头,拉你一把!”
裴晏之双眼带笑的看着郑书同,笑着说道,“那么郑师兄,你现在打算拉我这一把吗?”
郑书同摇了摇头,说道,“按照你说的,我们根本走不了,而且师父当年跟你说的话,也跟我说了,不能当卖国贼,死都不能当,只是也不知道你嫂子跟志兴怎么样了!”
裴晏之眼中闪过了一丝同情和愧疚,说道,“师兄,你可以走的!”
郑书同脸色一怔,勃然大怒,指着裴晏之的鼻子,厉声说道,“裴晏之,你师兄我是哪种在关键时刻就退缩的人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死吗?老子已经有儿子,就算是死了,我们郑家也有后代了!”
裴晏之闻言也是脸色惨白,郑书同也是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叹了口气,说道,“晏之啊,对不住啊!”
裴晏之强笑了一下,说道,“没事,我裴家也有后代,别忘了,我……还有个弟弟呢!就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看着一脸惨然的裴晏之,郑书同也是摇了摇头,拍了拍裴晏之的肩膀!
但是裴晏之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对着所有人说道,“各位,这件事因我裴晏之而起,跟你们无关,如果哪一位想要离开,站出来,我裴晏之就算是求,也要求着霓虹人放你离开这里!”
不过双庆班所有的演员虽然有的吓得浑身发抖,有的默默地流泪,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选择站出来,因为双庆班就是他们的家,如果离开了这里,自己就真的成了一个孤魂野鬼了。
“晏之啊!大家都是双庆班的老人了,没了双庆班,大家也不知道该去哪了,我这把老骨头本来就准备扔在双庆班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轻咳了数声。
裴晏之赶紧拱手说道,“多谢白师叔!”
这位是金友海的师弟,也是双庆班成立的时候就在这里的老人了,虽然现在已经唱不了戏了,但他现在是乐队的司鼓,平时里教教孩子,管管后台,还是需要有这么一个大辈在的。
裴晏之环视了一周,看着大家的眼中虽然有着不甘和恐惧,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流露出逃避的眼神,裴晏之微微的一笑,说道,“大家都是好样的,我裴晏之在这里,谢谢大家了!”
……
晚上。
新民戏院的后台。
裴晏之一边给自己化妆,一边说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这是咱们爷们最后一出戏了,别出岔子了,到时候要是出了岔子,到了下面,见到师父,我都没脸跟他说这是咱们双庆班!”
那些面带忧色的演员们一个个也是苦笑了起来,没有谁能够在面对死亡的时候能够坦然面对,总是会有一些恐惧,一些慌乱。
但是这些人都是在舞台上摸爬滚打了多少年的演员了,很快就平复下了自己的心情,准备扮戏,马上演出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