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平日里确实没人敢拿吃过的东西叫他吃剩的,连自己家的娃子都不敢。
可齐康早年间也是吃过苦的,那时候能有得吃就不错了,就算从地上捡的都照样往嘴里塞。
而如今他们出船若遇上不好的情况,碰上匪盗,数天断了吃喝,要是从哪里摸到一个饼子,可不会计较之前是不是被谁咬过的。
所以,要真论起来,他还真没那么讲究。
他诧异的是小孩竟然当场拆自家的台,那花生味道好不好,他亲口尝过的肯定是有数的,但这也证明了小孩心性纯粹,请他吃那个团子确实是发自内心的。而他对那青团子确实也起了兴趣。
这哑娘子总爱鼓捣一些他们这儿不常见的吃食,虽然看似简单,但都别有风味。
眼前的青团子,他是真好奇那呈绒状的金黄馅料是什么做的。
“咳,那齐伯伯就尝一点吧。”
如此宣告完,他就从容地接过小孩手里的东西,兴味地看着对方因食物被全部夺走有点急了的模样,慢吞吞从下方扯了一块下来,稳当当的,馅料一样不少。
只那团子的皮被拉起了丝,垂挂得老长。
哦?江米做的。
他还不急着把手里另一块还回去,只捏着自己取的一块塞到了嘴里。
外头带点青草味的糕团他没尝出来是和了哪种野菜,口感略糙,还放了糖提味。
他好奇的绒状馅料吃起来很有嚼劲,越嚼越香,有肉味,更奇特的是他觉得自己吃到了蛋黄,却不是记忆中的味道,还不包口,只要舌尖沾到一点就能品味到满溢的咸香,十分令人回味。
这青团子是真不错。
“哎呀,齐伯伯,那个,肉肉要漏掉了。你还要吃一口吗?”小豆子指着齐康左手里自己咬过的那一半真急了,下边被撕开了口子的肉松看起来危险得很。
齐康顾忌着方子的事之前哪怕有猜测也没有当场问出口,没想到这孩子自个儿就说出来了。
还真是肉,这要把肉做成这种干肉绒得多费工夫啊。
他看着小孩急自己却不动声色,正回味着糕团的味道,谁知,有一处的馅料真就直直往下掉了。
冯时夏看到大佬恶趣味的笑容霎时就僵在了脸上,她都不忍看。
“啊!”于元捂起小嘴巴惊呼。
幸好小伍反应极快地撇了一块油纸给接住了。
“喏,拿好。”齐康脸色讪讪,赶紧将剩的一并还给小豆子,拍了拍对方的头,鬼使神差地又问了句,“这团子今日卖完了?”
“没有,唔卖的,夏夏只做给,偶们吃的。”小豆子珍惜地小口咬着不知啥时候能再吃到的糕团摇摇头含混道。
“齐伯伯,团子好吃吧?夏夏还做了豆子味的、糖味的、芝麻的呢,都好好吃呢,没有味的煎一煎也好吃呢~”于元有点可惜蛋黄味的自己吃得太快了,不然今天也可以给齐伯伯吃一口,昨天夏夏做的几个,他今日又没带来。
本来因着齐康一句话还期待着自己也能尝尝的小伍一口老血哽在喉头,你不卖还说得那么起劲,说那么多口味,这是跟谁显摆呢?
糖味和芝麻馅的齐康能从记忆里拼凑出来,却想不出豆子味能有多好吃,不过他不觉得会超过眼前的这个。
没得卖虽然可惜,但好在尝过了。
“其实可以卖。”
他说给谁听呢?正经会做的人又听不到。他睨了菜市街这个特别的女子一眼,好吧,对方只是在笑。
“不能卖的,夏夏做吃的不睡觉,都生病了,肚子痛呢。这个团子要捶好久,肉肉也要炒好久好久的。”于元直觉反对,颠三倒四地解释着。
他知道如果要卖,那就要天天做,这个团子最难做了。夏夏本来要做的事就很多,不能再做更多的事了。
“夏夏病了不起来呢,眉毛这样的这样的。”小豆子努力模仿着那天看到的夏夏难受的样子,一想起这个也有点后怕。
两个小娃娃的话,让因为口腹之欲而不满足的齐康和小伍都自责起来,不再提卖青团的事。同时心里不由都在嘀咕,这哑娘子家里就没个人帮手吗?
于娟看了一上午,本来对夏夏做的东西在城里这么受欢迎、能卖好多钱而感到欣喜,可此时,她心里也开始难受起来。
夏夏挣钱真的一点儿都不容易。
别看在屋里不要出门不要下地,可成日在灶间里,火燎得又热又闷,还得一直站着没得歇。火大了小了都要注意,要做得好一点神都不能分。别以为不要力气,揉面舂碓要的力气大着呢。
何况夏夏还管着地里的。
仔细想想,她很忙,真的,地头、灶头、桌头、笸箩头连轴转,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时候,不像她娘还能经常出去跟隔壁婶子伯娘扯闲话。
难怪她能有那么多钱买布买肉买纸,不是因为她本来就有钱,而是她很努力在挣钱。
齐康没走,麻子自蹲下就没有起来过,却一直尖着耳朵听着旁边的对话,等听到这,他愣神了好一会儿,之后清泥巴、搓麻绳的动作就更快了。
王氏从知道齐康是谁后,每次对方来,她也不出声,这会子默默叹了老长一口气,看向冯时夏的眼神可怜又焦急。
她觉得这孩子婆家一家子都是干等着在后头捡好处的,很可能还瞧不上这“聋哑”的媳妇,不然她怎么从来没在阿元口中听到说“爹怎么怎么”“奶怎么怎么”呢?而每次她想问点相关的,阿元都是扭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