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逸转过身。
傍晚的雪地里,那名容貌清丽、婀娜娉婷的不良人小娘子,正弯腰叉手,毕恭毕敬。
“你是如何找到我的?”周逸问。
韦幼娘神情紧绷,面对这位看似年轻,却深不可测的高人,丝毫不敢有任何松懈与怠慢。
她躬身抱拳于头顶,毕恭毕敬道:“回禀前辈,晚辈是拘引了土地,询问到了那名玄刀卫的下落。”
“土地?”
周逸目光闪烁。
黑色小字的范畴虽在与日剧增。
可天地广阔,世间异类无数。
仍有许多未曾出现在黑色小字里,就例如土地公。
韦幼娘见周逸沉默,心中一紧,立马解释道:
“那晚之后,冷师兄……也就是不良帅气血攻心,需静养疗伤,就由某暂代不良副帅一职。按照不良契约,掌不良帅印者,都能拘引广元郡土地,询问一方地界的情况。”
似乎生怕“前辈”不相信。
韦幼娘口中念念有词,释放真气,打出一道印诀,绕指画圈,往地面一拍。
土地竟向两旁分裂。
一条影子竟从土中钻出,朝韦幼娘纳头便拜:“参见不良帅……”
这时,它看到了周逸,那张没有五官犹如白纸的面庞上,荡起阵阵涟漪。
周逸也在打量着它。
此间土地竟然不是一位白胡子老爷爷?
也难怪,广元郡有山神庙、河神庙、城隍庙,唯独没有土地庙。
只因土地尚未来得及人前显圣,获取香火,就已被拘住,成为了人间术修的爪牙。
周逸收回目光,淡淡道:“你找我何事?”
韦幼娘屏退土地,迟疑片刻,传音问:“不知前辈,是否认识一位法号逸尘的佛门大师?”
周逸神色平静:“逸尘大师吗……我自然认得,那的确是一位世间罕见的英俊高僧。”
韦幼娘眼底浮起狂喜,恭敬道:“实不相瞒,逸尘大师对某屡有大恩。敢问尊驾,逸尘大师现在何处?若能相告,某感激不尽。”
说完,韦幼娘摆开雪袖?深深一拜。
娉婷扬袖舞?阿那曲身轻。
周逸自然还记得这位和自己有过三次交集,相貌身段皆出众的不良人女都尉。
第一次相遇是在文和县外?旺财村中。
韦幼娘率不良人调查三名京城官员离奇被杀一案?却遭遇大妖鬼车,险些全军覆没。
周逸一剑斩妖?顺手救了她。
第二次,却是在霞影山上的业果寺。
韦幼娘虽逃脱了大妖鬼车的口腹?却没能躲得了一位潜伏于不良人队伍中的隐门长老毒手。
和卓太守之子一起?被关押进了业果寺的那幅壁画中,日夜受刑,而不得出。
周逸前往业果寺,寻找高僧?又是恰逢其会?从壁画中救出了韦幼娘。
第三次,便是三天前,卫小肠妖化当晚,周逸秘访不良人在郡府的老巢,一眼认出了已被褫夺带队资格的韦幼娘。
他在业果寺时?之所以会救韦幼娘,只因韦幼娘乃是徐公未过门的孙媳。
现如今?他和徐府已两不相欠。
周逸忽然笑道:“实不相瞒,我便是逸尘。我对你的恩情?你又准备如何相报?”
韦幼娘怔了怔,脸上浮起一丝不自然?后退一步?拱手道:“前辈若不想说?也就罢了。千万别和晚辈开这种玩笑。你虽有逸尘大师的榆钱叶符,可酒肉不忌,自然不是佛门中人。”
周逸扫过一旁的黑色小字。
徐府夜宴,天降叶僧,驱逐妖怪,守护徐二郎……此事也传到了韦幼娘耳中。
等她忙完手头之事,赶到文和县,打听到了那位逸尘僧人的新居城南小院,再前往时,却已人去院空。
她那时想必已经打听清楚,先后两次救下她的僧人,便是曾经隐居徐府的僧人逸尘……也就是自己。
……
“所以,你是不想报恩咯?”
周逸轻叹一声:“还指望着幼娘你能以身相许。原来,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扫兴,扫兴。”
韦幼娘脸色微变,美目中泛起一丝失望。
却是没想到这位与逸尘大师父交好的前辈高人,竟然如此轻浮。
“还请前辈自重。某今日前来,也是想提醒你一句……你会御兵术之事,已经传回御兵派,以及天师道,并且也已查清,道中并无你这么一号‘前辈’。不日便将有长老前来广元郡,将你带回道中问话。”
韦幼娘匆匆说完,便打算告辞离去。
念在逸尘大师的情面上,她最终还是透露了这个消息。
可没等她转过身,眼前青光一闪,那名前辈高人笑呵呵地出现在面前,伸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渡入真气,将自己定住。
“你!住手!”
韦幼娘面颊通红,又惊又怒,目光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同样都是高人,看起来也都年轻俊美,似会驻颜之术,可这个青袍前辈,简直放肆无礼,恶劣至极!
堂堂逸尘大师,怎会与这种登徒子来往?
“你想做什么!再不松手!某便自尽!”
韦幼娘也是性情贞烈,面对不断迫近的周逸,依旧满脸不屈,美目中隐隐噙着屈辱的泪花。
就在这时。
伏牛坊的夜幕深处,飘来一道无形无色,肉眼凡胎难以捕获的幽影。
周逸眼睛猛然一亮。
总算引出来了!
然而那道幽影,并未靠近,而是停留在远处,遥遥观望,随后召唤着潜伏于坊中各处的其它幽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