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由桢处理完这一段时间的总结,等到桑皮纸上面的墨迹干了以后,放在一个细纹红匣子里。
锁上铜锁,交给大弟子焦勖,便离开了这片茅草屋。
回去把二弟子薄珏给带来,开始教导二弟子薄珏初中数理化知识。
现在还是夏天,天气炎热。
三个村的盐丁们顶着太阳的暴晒,光着黑黄的脊背在盐田里晒盐。
好在昌邑县的海边,夏天的时候海风比较大,比内陆的州府要凉快很多。
王由桢这段时间,认真且温和地教导着二弟子薄珏。
对方对于数理化知识的学习速度,也着实让他感到欣慰。
不愧是大明末年井喷的数理化人才。
七八天以后。
王昌沐换上一件干净整洁的棉布右衽衣,找上了王由桢。
父子二人便离开了盐池村,前往了昌邑县的县衙。
这一次,是王由桢第一次离开盐池村,前往昌邑县的县衙见识一下古代的县衙是什么样的。
官道上,父子二人坐上骡车,朝着县衙的方向走去。
坐了有一天的功夫,这才抵达昌邑县的县城。
昌邑县县城。
看起来并不像王由桢在电视和电影中看到的那样。
它是由砖瓦垒起来的城池,是一座用夯土方式建造的县城。
昌邑县县城的正门没有打开,商贾和行人从正门两旁的偏门进入昌邑县。
城门口有不少穿着破旧军装的官兵,收着不应该缴纳的入门税。
王昌沐在路过城门的时候,掏出来一锭碎银子交给了官兵。
官兵拿过来先用戥称称了碎银子的重量,然后又用夹剪放到旁边的布袋子里面:“可以进了。”
王由桢跟着父亲来到昌邑县里面,虽说已经到了县城里面了,却到处都是土路。
两侧的茶馆、酒楼、绸缎庄全是明代木质建筑。
不过由于时间比较久远了,刷在上面的桐油大漆基本上都脱落了。
昌邑县的商贾们又不像州府里面的商贾,每隔上几年就会重新刷上一遍桐油大漆。
看起来十分的寒酸,不过对于乡野百姓来说,已经相当的富丽堂皇了。
王由桢见惯了各种土茅草屋,第一次看见一排排的明代木质建筑,也没怎么觉得寒酸。
倒是觉得十分的有古意,毕竟这些都是货真价实的明代建筑。
只是有一点让王由桢受不了,就是在路过一些小胡同巷子的时候,时不时传来难闻的臭味儿。
在那些小胡同巷子的角落,存在着不少县廓人的排泄物。
王昌沐父子二人坐着骡车在县城内行进了一段时间,来到了位于县城中心位置的县衙附近。
这一趟过来,是为了给王老爷子也运作一个粮长。
不过没有直接去县衙,因为以他们的身份根本接触不到三班六房的书办老爷。
如果王昌沐能够考上秀才,就截然不同了。
可惜王昌沐并没有去参加科举,没有成为一位受人尊敬的秀才老爷,就只能去县衙前方的街道了。
王由桢跟着父亲下了骡车,来到县衙前方的街道,这里的景象就截然不同了。
还没有靠近这边的街道,就听到了人声鼎沸的热闹声音。
县衙前方的街道两旁,只有五六家茶馆。
围绕着这五六家茶馆,来回走动着大量的商贾和富户,甚至还有穿着绸缎的官僚乡绅。
王昌沐这次带着王由桢过来,就是为了增长他的见识,开始介绍这里的情况。
通过父亲的介绍,王由桢这才明白怎么一回事。
为何这五六家茶馆,成为全县最热闹的地方?
这五六家茶馆全是掌管三百六房的掌案亲戚们开办的铺子,做的不是茶水生意,而是代收买卖。
这个代收买卖包括了帮人撰写诉状和禀帖,诉状就是状告别人的状子,禀帖就是拜见某一位书办甚至是掌案的拜帖。
兜揽这些生意的茶馆主人,大多都是县衙里面的胥吏差役,讼师,甚至还会有一两名书办亲自在这里坐镇。
负责与县衙外面的乡绅富户沟通消息,包揽盐课,勾结浮收等等。
要想在县衙里办成一件事,首先就得到这边的茶馆来,先被三班六房掌案手底下的亲戚同宗刮一层油水。
王昌沐虽然说是第一次过来,但是在过来以前早就已经打听清楚了。
直接带着王由桢前往了第一家茶馆,这是三班六房吏房的茶馆。
县衙的三班六房和京城的六部一样,各方有各方的职能。
吏房掌官吏的任免、考绩、升降。
经办吏胥的升迁调补、登记本县进士举人等在外地任官情况。
粮长的任免自然就要到吏房的茶馆。
王昌沐王由桢父子二人这一趟过来穿的全是干净整洁的棉布右衽衣,身上没有一个补丁,来到茶馆门口并没有遭到堂倌的刁难。
堂倌反倒是热情地把两人迎了进去,询问道:“两位是要雨前茶还是雨后茶?”
王由桢不明白他这个类似于黑话切口的说道,看向了端坐在旁边的父亲。
王昌沐很是平淡地回答了一句:“雨前茶。”
堂倌听到一句雨前茶,脸上的表情更加热络了。
立即搭着手巾走向了柜台,小声地给掌柜嘀咕了几句。
趁着堂倌和掌柜说话的功夫,王昌沐给王由桢解释道:“江南各地的茶叶一般都是在雨前采摘。”
“雨后的茶叶比较老,味道会带上一丝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