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天以后。
王由桢再次乔装打扮成和兰东印度公司的船长,为了掩人耳目不被发现,这身打扮也就王家一家人知道。
盐池村的盐丁们还真的以为王伢人搭上了西洋商人,给了西洋商人一些银子,让他帮忙掩饰水力纺纱机这件事。
至于纱锭为什么这么便宜,王由桢考虑周全的早就把消息放出去了,西洋商人可以从倭国运来大量廉价的棉花。
一斤棉花只要四分银子。
另外盐池村大兴土木这件事,肯定是瞒不住的,十里八村都知道了。
对外同样是宣称西洋商人出了银子,在盐池村置办纺纱作坊。
双方买卖的大宗纱锭,就是盐池村的纺纱作坊出的纱锭。
这样一来,盐池村的水力纺纱厂就可以摆到台面了,基本上万无一失了。
王由桢装扮成西洋商人带着几名人高马大的弟弟,还有二三十名盐丁村的青壮。
驾着临时租来的骡马车,把纱锭一批又一批的运到了孙家宅子。
孙家宅子旁边。
建有一座仓储库房,平时都是用来堆放孙家自己纺出的纱锭。
此时的仓储库房早已经清理干净,等着摆放西洋商人的廉价纱锭。
孙包户站在库房门口,看着一车又一车的纱锭放在库房里,手里的东洋舞扇摇动的如同狗尾巴。
孙包户早先心里还有各种疑问,王伢人怎么搭上的西洋商人,西洋商人又为何偏偏选择盐池村等等。
在看到一车又一车的廉价纱锭以后,什么疑问都没有了,眼里只剩下贪婪两个字。
常言道色令智昏,陡然获得这么一大笔银子,比起色更能让孙包户昏头。
王由桢从棉花那件事见识了孙包户的精明和智慧,只是过来走了个过场,便带着几名弟弟回去了。
只留下二叔带盐池村的二三十名盐丁青壮,借口就是要回去买卖倭国的棉花,继续大批量的纺出纱锭。
孙包户本来还想留下西洋商人,拿出那坛珍藏的柳泉居好酒,好好的招待一番。
听说西洋商人纺纱作坊里的棉花不够了,哪里还肯留下西洋商人,巴不得他越早离开越好。
毕竟,这可不是从昌邑县的官僚乡绅手里买棉花,而是要跨海去倭国。
这一来一回,时间可不短。
王由桢行了一个西洋礼节,立即离开了这里,坐上了潍水上的一艘平沙船。
顺着潍水向北面行去,在莱州湾转了一圈,换上另一艘平沙船又回到了潍水。
再次顺着潍水航行,只不过这次是向南航去,前往响马的寨子。
几天以后。
王伢人带着盐池村的青壮们把纱锭全部运送完毕,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正在修筑的水力纺纱厂。
与此同时,王由桢带着几名弟弟抵达了响马的山寨。
聚义厅内。
王由桢早就换回了大明人的打扮,并且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这才被响马了山寨里。
盐池村这段时间闹出的动静可不小,盐池村附近的出海口又关系着响马的纱锭生意。
消息灵通的响马,早就得知西洋商人借助盐池村王家的名义,在潍水河岸边置办了纺纱作坊。
符烟山的响马能够存活这么长时间,并且越来越壮大,关键就在于消息灵通。
当他们得知这名身材高大到需要他们仰视的少年,竟然是王家的王由桢了山寨。
王由桢坐在官帽椅上,喝着山寨掌盘子珍藏的松江府芥片茶,严肃的说道:“这件事关系重大,还请掌盘子把山寨里的小掌盘子全部请过来。”
掌盘子不明白王由桢这是什么意思,关系着纱锭买卖,心里有些不情愿。
毕竟,随着山寨的逐渐壮大,山寨里一些实力强大的小掌盘子动了异样心思。
着实是让掌盘子有些头疼,甚至开始出现了弹压不住的情况。
只要掌握了纱锭买卖,每年就能给寨子里多带来几十万斤的粮食,山寨里的那些小掌盘子就永远翻不了身了。
掌盘子看到王由桢这个少年的表情这么坚决,几十万斤的粮食对于他掌握山寨又太过重要了。
顾虑到他二叔是西洋商人任命的掌柜,只能给王由桢一个面子。
掌盘子摆了摆手,让身边的亲信响马去把山寨里的小掌盘子全部请过来。
一炷香以后。
掌盘子坐在坐北朝南的主位官帽椅上,十来名小掌盘子分别坐在左右两侧的官帽椅上。
等到所有的小掌盘子到齐了,王由桢刻意的松了一口气,严肃的说道:“在下这次过来,是有一件极其严重的事情要说。”
“那名和兰东印度公司的船长把纱锭全部卖给了孙包户,以后还要长期与孙包户做纱锭买卖。”
掌盘子听到这句话,瞬间握紧了手里的折扇,浑身没了半点读书人的气息。
冒出了一股虽说看不见,却真是能够感受到的杀气。
王由桢快速地扫了一眼周围的小掌盘子,有半数以上的小掌盘子不仅没有愤怒,反倒是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王由桢彻底的放心了,搜罗的那些消息里果然没错,山寨里确实是有内斗的迹象。
掌盘子同样是看到了一部分小掌盘子的笑容,心底发狠,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几十万斤粮食的事情了。
万一处理不好,就算是重新把纱锭买卖夺回来,也压不住这些小掌盘子了。
掌盘子看了一眼下首的副爷,副爷心领神会的站了起来,杀气腾腾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