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琴剑阁,张松年。”
囚衣男子肃然开口,语声凛凛,随即朗眉一挑,方正明洁的额头之上顿时呈现几道皱纹:
“当年,某与你也曾花前月下吟诗作对,你这狂妇,竟不记得我。”
“渣男……原来是你!”
燕紫灵定定看了张松年一眼,蓦地怔住,旋即微微撩眉,唇角勾起一抹冷魅,沉凝的语声之中带着一丝冷嘲之意:
“手下败将。”
四字出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落至囚衣男子耳中。
“某一生性平和气,以文入道,尊奉孔虬大圣为太祖先师,讲求先礼后兵,最忌讳喊打喊杀,自然不同你这狂妇一般手段粗鲁,没个底线,方才落了下风。
“再者说,我本是顾念道侣情义,不忍动真格,存心让你一回。”
不曾想,这一让,燕紫灵非但不领情,却是狠心下暗手,使得张松年修为大损,一朝囚禁千余年,若非今日金身血蟒击碎牢笼,他至今没有机会出来。
当然,后面这一番话,张松年只在心内咀嚼,并未说出口。
“废话多过文化,真有种,和我再打一场。”
燕紫灵眸光紫芒陡然暴涨,俏冷森白的脸颊上闪过一抹嗜血的狠厉之色:
“不敢打,就给我滚,少在这里碍眼,否则,我一刀劈碎你这老不正经!”
对于燕紫灵的厉色呵斥,张松年皱了皱眉,随即扯开话题:
“咿,不要张口闭口渣男渣男,某不过是想给每个女弟子一盏指路明灯,你天资不凡,贵为长老,自然不理解那些资质一般的女弟子的苦楚,眼睁睁看着她们遇到修炼瓶颈,身为前辈,某岂能袖手旁观?”
哗!!
仿若惊瀑般的破空疾响,突兀响彻在空气之中,刹那间,一记紫色刀华已经骤然斩出,打断了张松年的话声。
紫色刀华纵横天地间,所过之处,云冠颤碎,地衣剥裂。
“紫月刀华!”
燕紫灵手提战刀的凌冽身姿,赫然被紫色刀华映出一个清晰干练的轮廓。
一轮紫月吞噬虚空,万点星辰沉落在侧,立地催出,劈掠四野,光耀八方。
霎时间,天地全然被盛烈的紫芒覆盖,画面定格,仿佛白描简写的图画一般,万物在炽烈刀华面前,显得无比苍白。
这一刀,肆虐横行,收割一切,实在不容小觑。
“粗鲁凶蛮,有失教化。某一生青衫磊落,fēng_liú倜傥,什么宗族圣女、世家千金不曾降服过,到头来,却唯独是没管住你这狂妇。”
言及此,张松年两笔墨眉微微一撩,宽松囚衣凛凛而动,无风自荡,丹凤眸中青光愈发清冽,如有两轮青阳蓬勃欲出:
“好说歹说概是不听,看来,对付你这种粗鲁人,便只好用粗鲁手段。”
说这话时,张松年脸是不红,心是不惊,左手轻掳胡须,右手暗掐剑诀,面色从容不迫,俨然一副正人君子模样。
挥指间,一道柔然青光飘飞而出,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浅浅的白痕,剑势看去并不大,反是透着些许文儒细润。
噗噗噗!
一线青光迎面刺入盛烈的紫色刀华之中,一寸寸将紫色刀华切碎分崩,如用小刀割裂布帛,发出令人闻之头皮发麻的闷响。
波!
颤响出,场中青紫两色相互抵消,斩仙台上空云光徘徊,周遭景致豁然开朗。
青色剑气与紫色刀华对击刹那,看似柔和,实则内蕴玄力,空气都为之扭曲滞缓,张松年的话声,竟也被延迟,在剑光刀华尽然散去的后一瞬,方才如清风般掠过燕紫灵耳际。
燕紫灵一听他这厚颜无耻的言论,当即恼羞成怒地瞪着张松年吼道:
“你也配?渣男不得好死!!”
突兀间,燕紫灵挥刀纵起五十万道散乱刀光,扑掠杀出,五十万道刀光汇聚当空,聚成一道明晃晃的巨刃,仿若月轮坠地,向斩仙台碾压而去。
“啊!!”
不少囚徒被这道巨刃带起的余波当场震杀暴毙,巨刃每下降一寸,便有三五十人承受不住威压,口鼻狂溢鲜血。
更有甚者,脖颈处淌出一条血线,而后眸光一黯,头颅落地,死得悄无声息,连惨叫一声都来不及。
“真是作孽。”
嗅到风中愈加浓烈的血腥之气,张松年双目凝神,口中低声喃喃,似在念咒,也便是顷刻间,朗声呼喝:
“剑起!”
砰砰!砰!
灵湖之中,如绽清莲,波光跳荡,而后一簇簇水箭,冲霄而起,发出巨大炸响。
一条青龙自幽深浩瀚的湖底之中,隐然浮现而出,率先映入世人眼帘的,是青光湛湛、鳞甲重叠的龙脊。
“吼——”
转瞬,青龙破水而出,吠啸穹宇,带起滚滚惊涛,重重怒涌,水淹斩仙台,将斩仙台上的血污清洗一洁。
“敕!”
张松年眯成细缝的丹凤眸骤然大张,一身儒气顿消,战意沛然至顶,两道犹如青雷般的剑韵自眸中扑朔冲出,助长剑威。
他紧捏剑诀的右手指天挥曳,如降神谕,引青龙扑天揽月,踏虚空布衣斩尘。
轰!
一剑斩下。
宛若青龙,剑光无量,无边剑气沛然莫之能御,将斩仙台生生劈开一条裂纹,剑势落入水中,激起万丈波涛。
砰砰砰……
每隔十丈,便有一朵白色蘑菇云自灵湖之上炸开,延绵多远,一望无边。
青空下,斩仙台一角,一介囚衣仗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