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禅努力降低自己呼吸的频率,这样就能减少吸入瘴气的数量。
可这样做只能延缓中毒的速度。
想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就必须要离开鬼林。
等出了鬼林,他可以从大巫那里要来丹药,化解体内的毒性。
空禅面强压下心头的恨意,努力让自己保持心平气和。
“是我杀了玄机子没错,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吗?
你以为你的师父是个大好人,可事实上他就是个伪君子!
从小他就特别会装乖卖巧,故意讨师父的欢心,让师父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
而我则成了个透明人。
师兄功课没做,师父会特意把他叫过去仔细询问缘由。
我的功课没做,师父只会什么都不会问,只说一句让我把功课补上,就再也没别的话了。
师兄调皮捣蛋摔伤了,师父会亲自去照顾他,给他喂药,教训他不准再调皮了。
我伤风受凉生病了,师父却连面都没露,只让师兄来照看我。
师兄下山去做师门任务,回来时受了重伤,师父拼着折损自身功力的危险给他疗伤。
而我从外面带了一身伤回来,师父却责备我行事太过狠绝,罚我闭门思过。
你看看,同样是师父的徒弟,师兄和我得到的待遇完全不一样。
师兄是师父的心头肉,而我就是路边的顽石野草。
你说我能不恨吗?”
萧兮兮听完他的这番话,非但没有感同身受,反倒觉得这人真是病得不轻。
她哑声说道:“你要是觉得不公平,可以直接跟你的师父说。”
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不说,还怪别人不理解他。
别人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凭什么要挖空心思去猜他的想法?
空禅冷笑:“没有用的,在师父心里,我就是个心狠手辣的小人,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我。”
萧兮兮差点被他给气笑了。
“你连同门师兄都杀,难道还不够心狠手辣吗?”
空禅恨声道:“那是因为他先对不起我的!”
萧兮兮:“他哪里对不起你了?他是挖你祖坟了还是杀你父母了?”
空禅咬牙道:“他对不起我的地方多了!他先是抢走了师父的关注,然后抢走了玄门掌门的位置,最后连我最爱的女人也抢走了!”
萧兮兮无语。
前两者也就算了,最爱的女人是怎么回事?
难道空禅也喜欢南月王?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楚剑的亲生母亲岂不是南月王?
可从他们两人的面相来看,完全没有血缘关系啊。
萧兮兮对空禅过去那点破事没兴趣,她巴不得空禅立马就去死,可一来瘴气入体后毒发需要时间,二来她也想打听一下为空禅生下孩子的女人到底是谁?
于是她故意用讥诮的语气问道。
“我师父那样的人物,连南月王都为他倾心,还用得着跟你去抢女人?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空禅平生最恨别人瞧不起他。
听到萧兮兮这么说,他的火气蹭蹭就往上冒,脸色越发阴沉难看。
“你觉得我在撒谎?”
萧兮兮假笑道:“没啊,我就是觉得好奇,什么样的天仙能让我师父跟你争得头破血流?那女人难道能比南月王更漂亮吗?”
空禅不知是回想到了什么,目光中透出几分怀念。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不去挠发痒的皮肤,缓缓地说道。
“当初我离开玄门后,无处可去,碰巧遇见了一个姑娘,她当时是做少年郎的打扮,但我一眼就看出来她其实是个女的。
我那时候受了伤,倒在路边上一动不动,其他人都以为我死了,还有人想把我扔到山里去喂狼。
她见我可怜,便主动把我带回家去。
她的父母都去世了,家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平时她靠上山采草药为生,偶尔也会帮人做些针线活换钱。
她用采回来的草药替我疗伤,我的伤势渐渐好了起来。
那时候玄门的人还在追查我的下落,我怕被他们发现,打算杀了那姑娘灭口后就离开。”
萧兮兮听到这里,忍不住默默地骂了句,果然是个畜生。
空禅一看她那神情,就知道她在骂自己。
他冷冷地继续往下说。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那姑娘一大早就出门去镇上卖药草了,等她赶回来时,整个人都湿透了。
我准备趁她不备的时候出手杀了她,她却在那时候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小布包。
她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头发衣服都还在滴水,可那个小布包却被她保护得很好,一点都没湿。
她打开小布包,里面是几块四块桂花糕。
她跟我说,这桂花糕只镇上一个老店的招牌点心,味道特意好,她以前吃过一次,之后就一直念念不忘,今天特意买了四块,想要带回来给我尝尝。
我问她哪来的钱?
她说那是她用做针线活赚来的钱去买的。”
空禅说到这里的时候,冰冷的目光里终于浮现出了难得的一丝温度。
那姑娘家里没别人帮衬,所有的事情都得她一个人来做,她每天都忙里忙外的,等忙完家里的琐事,她好不容易抽出空来做针线活,天色都已经快黑了。
家里太穷,她买不起灯油,就只能坐在窗边,对着月色一点点地做针线。
她做了整整一宿,才将那些针线做完。
结果她都来不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