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身体抱恙,时常这样,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骆元明擦干手上血迹,笑得有些尴尬:“小病而已,许是近日操劳,过不了多久便能痊愈。”
这句话堪堪落地,宁宁还没来得及继续询问第二轮试炼之事,便听见台上的说书先生大笑一声,将此前肃然的气氛全盘打破:
“这些都没什么意思,看在小道长们如此热情的份上,就由我来为大家讲述一番城主在边塞与万魔窟女修们大战三百回合的绝妙故事!那叫一个活色生香,啧啧啧!”
骆元明的脸瞬间就红了,摆着手解释:“改编不是乱编,戏说不是胡说……这事儿从没发生过!你们信我!”
“那边的小厮!快去把大门关上!”
先生无比上头,贼兮兮地笑个不停:“要是刑司使进来可就完了,咱们在私下悄悄说。”
有人笑道:“先生,你也知道造谣会被关起来啊?”
“这哪是造谣!”
他把脸一板:“我就算当真被抓进刑司院,罪名那也是‘泄露城主重大机密’——快快快,你们是想听《元明嬉游万魔窟》,还是《女妖耍弄莺燕欢》?”
骆元明:……
骆元明面色僵硬地站起身来,声音冷得像寒冬腊月的铁:“我更想听《说书人伏诛记》。”
他气场十足,一边往前走一边撕下脸上面具,生生走出了维密大秀的既视感。
茶楼里鸡飞狗跳,说书先生只当这是个便衣刑司使,苦着脸求饶:“刑司使大人,小的这也是为了生计迫不得已,您大发慈悲,千万不要告诉城主——”
话说到一半,便见到那人揭开面具后无比熟悉的面孔。
说书先生含笑九泉,胡言乱语:“哎呀,哈哈。”
哦,原来是城主本人。
那没事了。
*
从骆元明那里得不到更多有用的信息,念及天羡子等人醉酒后都不约而同跑去了百花深,据宁宁推断,酒里除了令人神志不清的药,很可能还掺有牵魂引魄的迷香。
因此孟诀最有可能的去处,仍是那条巷道繁多的花街。
宁宁唯恐他也出事,便与裴寂一同再度入了百花深;至于贺知洲羞于踏入此地一步,便承担起打探情报的重任,在满城百姓间收集相关线索。
“上一任城主夫人离奇病故,城主今日又咳了血,”宁宁心下焦急,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这摆明了不对劲,背后那人难道想赶尽杀绝?”
而且城主本人的反应也颇为奇怪,明明口吐鲜血,却还是一心一意信任鸾娘,跟中了蛊似的。
如今傍晚将至,天色渐渐黯淡下去,赫赫有名的百花深处在光影明灭间,悄无声息露出了应有的模样。
重重楼阁被灯火映得晶亮如玉砌,花灯盏盏连缀成片,暗红色的烛光氤氲在空气里每一处角落,风里则裹挟着男男女女的笑声,伴随檐角铃铛的脆响,宛如溪泉叮当。
她心里始终对郑薇绮放心不下,没有任何观赏景致的兴趣,正想着应该如何找到孟诀,忽然望见不远处有两道争执中的人影。
那男人像是醉了酒,不由分说地拉扯另一名少女的衣袖,女孩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一张脸涨得通红,拼命想要挣脱。
“你放手!”
少女气极,连声线也在不断颤抖:“我叫人了!”
男人怒极反笑:“还装清高?这花街能有什么好货色,小爷我是看得起你,才——”
他话没说完,身后便有一阵凛冽剑气陡然闪过,如星如电,于半空中划出银白亮光,径直砸在男人后颈中央。
宁宁赶时间,没功夫同这种人多费口舌。这一击毫不留情,瞬间让他没了意识昏昏倒地,引得少女慌忙后退两步,等缓过神来,才匆匆抬头望见他们俩:“多谢……”
她没有灵力,瞧不出究竟是哪一位方才用了剑诀。
“姑娘不必客气。”
宁宁垂眸瞥去,只见对方手里抱着一沓画卷与笔墨。
少女衣着简朴,应该并不是生在能将女儿送入学堂作画的富贵之家,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拿了画卷,理应是为了卖画赚钱。
卖画作画之人,定会时刻关注街边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她心下了然,旋即出言发问:“姑娘,你可曾见到一名高挑俊朗、身着白衫、腰间挂着剑的年轻男人?他应该像是醉了酒,神智不太清醒。”
她本来没抱太大希望。
没想到少女闻言睁圆了双眼,将她与裴寂迅速打量一番:“你们是他的什么人?”
*
“我叫阿卉,那位公子是被我奶奶在家门口发现的。”
少女带着两人穿过长长巷道,一直往百花深处疾步而行,越往里走,身旁绚丽夺目的火光就越是黯淡,如同盛大的花火逐渐湮灭,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几点光晕,在房屋之上摇摇欲坠。
宁宁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微微张开双唇,却说不出话。
在百花深的更深处,是与灯红酒绿、穷奢极欲截然不同的另一番景象。
高墙倾颓、房屋渐矮,游龙般的长明灯不见了踪迹,唯独余下几点孤光,模模糊糊勾勒出栋栋拥挤逼仄的房屋轮廓,无一不是佝偻又矮小,像极了匍匐在地的濒死巨人。
再往前走,没了纸醉金迷与阵阵欢笑,四周充斥着饭菜油烟的味道、坑坑洼洼的水沟与墙壁剥落的灰屑,有坐在房门前的人抬眼望向他们,目光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