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却淡淡的道:“岳母也不过是一片护子之心罢了,她有什么过分要求,咱们不应也就罢了。倒是敬内兄和大内兄那边查到王氏诸多不妥,这王氏定是要从贾家族谱上除名的。”
贾敏一听,大惊失色,问:“王氏做下什么大逆不道的事,竟然到了这步田地?”
林如海冷哼一声,道:“这个毒妇果然胆大包天,竟是仗着王子腾的势包揽诉讼、重利盘剥无所不能。那个周瑞,除了替她收春秋两季的租子,还替她放印子钱。其中缺德事种种,竟是说出来都怕脏了口。
贾王氏主仆为了巧取豪夺农户手里的地,先是半夜派人去破坏农户地里的庄稼,农户没了收成,又使托去怂恿农户借印子钱,待得农户还不上,就强收了人家的土地。啧啧,普通农户也就靠几亩薄田度日,王氏又不缺这个,竟是用计这样狠毒,也不怕遭报应。据敬内兄和大内兄查的,王氏因此还逼死过人命。等着瞧吧,就这两天,大内兄就要发难了。”
光是听林如海一说,贾敏就是遍体身寒,这也太毒辣了:“这还了得,这样的事一旦起底起来,不但二哥受其连累,就是大哥也要落个治家不严之罪。敬堂兄是族长,也要落不是。这都影响仕途前程的大事,就是贾氏一族的名声,也要败坏。此事一旦压不下去,将来贾家子弟就是要从科第入仕,只怕都取不了好名次。”
本朝科考,第一看的自然是锦绣华章,择优录取;但是也要看学子的名声。不说别个,普通学子若要参加科举,需要老师举荐,但凡坏了名声的,连举荐的老师都没有。就算使银子过了这一关,日后秋闱、春闱、殿试,不管哪一关,被人举报了名声问题,也是前途尽毁。像王氏这样的重罪,自然不能留在贾家。
林如海道:“谁说不是呢,所以敬内兄和大内兄筹划着定要将王氏从族谱上除名,否则这些事一爆发出来,什么都晚了。”
贾敏倒是没心情同情王氏,只会觉得快意。但是她到底是荣国府出来的姑娘,还是关心娘家名声的,叹道:“但愿这件事敬堂兄和大哥处理得利落些,别连累族里才好。”
林如海道:“你担心这些做什么?就是不相信大内兄,敬堂兄是何等本事的人,有敬堂兄谋算此事,定然不会出岔子。”
贾敏听了心下稍安,私底下依旧叫黛玉留意些荣国府的消息。
黛玉掌家两年,林府下头办事的人都服她,坊间有什么传闻,自有管事第一时间来回姑娘。
贾敬和贾赦的效率倒是极高,只第三日,便听说荣国府二老爷贾政和元配王氏和离了。
豪门贵族,休妻是一等一的大事,妻族的名声固然大受连累,夫家也惹人猜疑;即便退而求其次的和离,也依旧不是什么好名声。但是千万不要以为豪门贵族就个个是神仙圣人,没有什么龌蹉事了。不过是豪门贵族中的腌臜事,讲究打断胳膊往袖里藏,若是妻子惹下什么家族盖得住的祸事,宁愿让其暴毙,也不会给一纸休书。唯有女子犯了国法,要连累家族,才会休妻,王氏竟然能挣个和离,算是极好的结局了。
因贾敏交代过,黛玉得了消息,就到上房跟贾敏说了。
贾敏听说是和离,冷笑一声:“这种累及家族的毒妇,竟然能和离,也是滑天下之大稽。”
黛玉倒是不意外:“许是外祖母瞧在二舅舅几个子女的份上,只同意和离,再不肯让步了吧。再说,还有京营节度使的面子呢。不过外祖母就是想不开,只要王氏从贾家族谱上除名,管他是休妻还是和离,贾王两家,已经是结仇了。王家人专横霸道,王子腾可不会觉着贾家同意和离已经是让步了,就心存感激,只会很贾家让王家蒙羞,定会伺机报复的。”
贾敏语气中颇是不屑:“王子腾自己能不能逃脱法网还难说,怕什么得罪他?”
自然是这个道理,但是贾母若能看得这么长远,当年出了贾瑚的事,便不会容得下王氏帘樱给整个荣国府埋下了长久的祸根。只要荣国府长房还有人在,两房就不可能和睦。
叫黛玉说,外祖母倒没多坏,就是大事上糊涂些,处处埋下祸患,终究有爆发的一天。这次许也是听说要连累家族,若是不将其从族谱除名,对元春、宝玉妨碍更大,才终究同意让其和离。
至于贾政,原本就是个万事躲在女人背后占便宜的主。以前靠贾母偏爱,如今靠王氏豪夺,贾赦没少享受各种好处。但真等王氏放印子钱的证据甩出来,贾政竟是毫无担当的留下一句:“但凭母亲做主。”便对王氏再没有任何维护。
王氏和贾政和离了,库房的钥匙自然还是要交还给长房。若是没有还银这档子事,或许贾母还会亲接,现在窟窿这么大,贾母也不肯接这烂摊子了。元春和宝玉已经没了娘,自己那点私房若是填进了公中,日后这孙子孙女的日子可怎么过?
所以,最终接了钥匙的是凤姐。凤姐管家才能是有的,这二年就将东院管得井井有条。只是如今荣国府刮地三尺,也清点不出来足够还户部欠银的银子来,凤姐接钥匙的时候就很犹豫。
还是贾赦说了一句你现在是长房长媳,这钥匙该你接,凤姐才放心将钥匙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