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摇了摇头,道:“我倒没听说什么不好的消息,只是无论这回谁胜谁败,都影响长远,弱势的一方自然要挣扎一番,造谣生事,乱中寻求机会脱身,不失为可行之策。”黛玉分析完,看着林如海的眼睛道:“难道我猜对了?”
林如海险些倒抽一口凉气,还能说什么,眼前的女儿才七岁呢,竟然洞察如斯,林如海点了点头,反问道:“玉儿可有对策?”
黛玉摇头道:“玉儿不敢托大,但是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对方从哪里下的手,父亲不如跟我说一说具体的。”
于是,林如海将苏州的事跟黛玉说了。黛玉没有插话,却听得很仔细,待林如海说完,黛玉不说食盐和民乱的问题,而是说起了前儿姚国安家的宴会:“我记得当初咱们家去姚巡抚家里赴宴,姚巡抚劝试探过父亲,但是态度算不上强硬。
因何要劝父亲,多半是姚巡抚多少拿了甄应嘉的好处;又为何态度不算强硬?因为作为一地巡抚,实不必也不该唯一个江宁织造马首是瞻。姚巡抚只要在某些事上稍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算给足了二皇子面子,既有好处拿,又可退步抽身。从苏大人查到甄应嘉贩卖私盐的证据,却将苏岚姐姐送往苏州求庇护来看,苏大人当初也觉得姚巡抚和甄应嘉勾结不算太深。
这次苏州生乱,直接责任人便是姚巡抚和马知府。对方又是从盐上作为突破口,也是冲着父亲来的。将父亲和姚巡抚一网打尽,一石二鸟,有人想趁机攫取江南势力啊。” 顿了一下,黛玉又问:“父亲,这盐政具体怎么实施,平日的储备存放在何处,可有余盐投放市场?”
林如海摇了摇头:“现在总的盐引份额不足以供应地方,去年的盐引早放完了。今年才刚开年,新的盐引户部尚未送来。正因为有了这个缺口,对反才有可乘之机。”官方盐引都要盖户部的印戳,所以是每年年初户部送来。现如今朝廷上也斗成一锅粥,盐引还没送至。
黛玉沉吟了一下,道:“既是父亲早就发现盐引不足以供应,想来已经上过奏折请扩大份额了,咱们只需要多撑几日,等到盐引送到便可解此围是不是?我看书上说,食盐乃是海水晒的,苏州离盐田又近,只要见到盐引,二日之内食盐便可运至苏州。真正令人担心的事,此等谣言传到内陆,远离盐田的地方。就算官府出了安民告示,只要食盐多耽搁几天,必生大乱。”
林如海笑道:“世上怎会有聪慧如玉儿的人。我原是上书谏言扩大盐引份额,想是此建议必能通过,但是如今圣旨还没下来。为父想将盐引份额不日就要扩大的消息放出去,到时候自有盐商寻来。商人手上,多少是有囤货的,用盐引份额将盐商手上最后一批囤货换出来,顶过这一阵,只要圣旨下来,苏州之危可以化解。”
黛玉听了,也感叹父亲执政机变灵活,且有担当。这样的权宜之计,若是地方官员怕担责,是万万不敢实施的;当然,若是本事不够,也不能在短时间内想到应对之策。难怪前世父亲孤身一人,还能在江南和以甄家为首的禄蠹周旋七年。
“既是父亲已经想到对策,为何还有愁绪?”黛玉关心道。
林如海叹了一口气,道:“此法虽然可行,但终究时间紧迫,若是不能短时间内吸引盐商主动配合,五日之期一到,只怕苏州那边局势终究难以掌控。”
黛玉沉吟一下,道:“父亲何不试试激将之法?”
林如海一愣,瞧着黛玉道:“玉儿是说……你……”
黛玉点头,笃定道:“女儿生辰就要到了。”
扬州巡盐御史女儿的生辰就要到了,只要得到消息的盐商,多半会来道贺。盐商们各有心思,不会是铁板一块,到时候择机逐个突破便可。
当夜,林如海就安排人传递出两个消息,一是京城传来可靠消息,盐引份额要增加;一个是巡盐御史林海大人的长女,爱如掌珠,生辰就在三天后的十二日花朝节。
盐商自然是天下第一等的赚钱生意,也是第一等竞争激烈的行当。因为做官盐生意的,都需要官府审批的盐引,所以无论是后台弱一些的,还是为人笨拙一些的,都不可能长久的做官盐生意。
也就是说盐商队伍,大浪淘沙,能留下来的,都是聪明人中的聪明人。
聪明人自然闻弦歌而知雅意,得了这两个信息,当晚就有人准备了四色礼物,说是到林府送礼,实则来探林如海的口风。那些机敏的盐商,只担心来得迟了,被别的盐商抢了先。
接下来的几日,林如海往往都是在偏厅和盐商们谈至深夜。自然,因为朝廷的圣旨没下,林如海并未给准话,更不会有什么承诺,但是暗示给得足足的。譬如什么只要拥护朝廷,急朝廷之所急,少不了诸位的好处;譬如朝廷大事自有章程,本官也不好提前透露,但是本官日后工作全靠各位配合,自然是不会学周幽王。
周幽王是谁,最著名的事便是烽火戏诸侯啊。林大人都将话说到不学周幽王上了,自然是不会拿诸位盐商遛着玩儿的意思。这都不是暗示了,就是明示啊。
上道的盐商自然会意,也不绕圈子了,直说让林大人指条明路。
林如海吊足了众盐商的胃口,待得众盐商都怕落下了朝廷的好处,争先恐后的要替朝廷出力,林如海才将要求提出来。
盐商们消息灵通,虽主要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