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一行六人到九珍楼吃酒,都是糙汉子,吃起酒来没得顾忌,就着九珍楼的珍馐美味,上好的秋露白一坛坛的叫进包间中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都有些醉了,倒更加是放开怀来,脱了衣裳袒露胸膛,划拳猜令好不热闹。
王大虎与卫武则移到了窗边的座位之上,一面吃茶一面脑袋凑到一处悄悄说话,王大虎道,
“小子,那徐兴在大理寺,差事倒也办得一般,上下吃拿的事儿也是有的,只这满京师的官儿都是如此,倒是无甚奇怪之处的……”
顿了顿道,
“只他那大儿子许志茂却是有些不妥……”
卫武闻言眉头一紧,
“有何不妥?”
“那许志茂在国子监里读书,认识了一帮子朋友,许是读书人手头紧,便一起凑银子办了一个茶社……”
“嗯……”
卫武心知还有后言,倒也不急着追问只是点了点头,听王大虎又道,
“那茶社倒也平常,只里头人却不平常?”
“哦……怎得不平常了?”
王大虎道,
“这些来吃茶的多是读书人,那些酸儒们议论国事倒也是常事,偶尔骂骂皇帝,骂骂阁老们也是常事,只其中却有一个人十分奇怪,此人名叫做米忠南的监生,旁的都不骂,专骂我们这新登大宝的皇帝……”
卫武听得眉头连挑,晒笑道,
“读书人骂皇帝乃是常事,不过他若只指着新皇帝一人骂却有些奇怪了,难道这新皇帝还能赢了他的银子,勾了他女人不成?”
王大虎嘿嘿一笑,
“若当真是这样倒也罢了,只这小子甚是奇怪!按说新君刚上位不久,虽说未做出政绩来,但也无甚太大过失,只他每回相聚都要骂个不休,只说是新君自幼顽劣,不学无术,实不似太祖太宗子孙……”
“哦……”
卫武闻言抬头瞧了王大虎一眼,这一说倒是有些意思了,想当初他们办青州衡王朱佑楎谋反案时,那朱佑楎也曾打着怀疑先帝出身的旗号,怎得如今到了新帝又有人拿这个做文章?
难道是因着朱厚照确实太过跳脱,不似老朱家的种?
能拿这个说事儿的,多半那心思便有些向拉皇帝下马上靠了,要不然一般的百姓如何能无事日日指摘皇帝不是亲生的?又不是吃饱了撑着想去诏狱一游!
卫武忙问道,
“即是如此,师父可是查过此人?”
王大虎哼哼道,
“你当为师这阵子在忙甚么?”
顿了顿道,
“老子守了这小子不少日子,这小子外头看着与一般的国子监监生并无不同,每日都被关在国子监里读书,要出来便是同几个同窗到茶社里谈诗论文,兼骂皇帝,不过……这小子狐狸尾巴藏得再好,也是被老子发现了蹊跷,便是这小子……出手十分大方,每回为同窗好友花用银两毫不吝啬,倒让人觉着有借此邀买人心之嫌……”
卫武眉头一动,
“他那银子从何而来的?”
王大虎嘿嘿一笑道,
“老子就是去查了他银子的来处,便查到了他的出身,他乃是出自江西南昌府,在国子监里登记的出身,不过是家有薄产的乡绅,家里还有七八个兄弟呢,但依着他出手阔绰的模样,慢说是七八个兄弟,只怕是只他一人,这家产也要让他败光了!”
实则这姓米的表现来看,也值不当锦衣卫怀疑上他,不过就是银子花得多了些,也碍不着谁,害不了谁的,若不是韩三小姐托付,卫武又托了王大虎,根本就没有人去留意那小小的茶社,即便是锦衣卫再是无孔不入,再是吃饱了无事可干,也犯不着去盯着一个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