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把人招来询问,看他那一双脚,与墙上鞋印的情况基本重合。再问他家里的人脚,可都没有他这么大的。如今不过问几句话,瞧他格外紧张害怕的表情,更可以确定了。
王钊等人稍微恫吓一下,罗大郎就吓得哭哭啼啼全招了。
“我是在窑厂的沙堆里发现了这三具干尸,便想着挖出来,在陈三郎生辰那日,丢到他们吃饭的地方,吓一吓他们。
谁叫他过生辰的时候所有人都请了,唯独不请我!我想让他后悔!”
细问之下方知,这陈三郎和罗大郎一样,都在青窑做活儿。他们年纪相仿,之前在一起关系很好。后来因为罗大郎在私下里嘲笑他那玩意儿小,结果被陈三郎给知道了。陈三郎便小恩小惠拉拢人心,联合所有人孤立了他。
罗大郎气不过,这段日子一直想着该怎么报复陈三郎。
十天前,罗大郎在青窑的沙堆里无意间发现了干尸,本想着直接报官,但转念想他若报官之后,衙门封了青窑,青窑有死人的事儿被宣扬的四处都知道,便耽误了人家做生意。到时候报官的自己必然会被东家给记恨上,他哪里还能继续在青窑做工有钱赚?
于是罗大郎就干脆假装自己没发现这三具干尸,等回头谁倒霉再发现了,那就让那人折腾去,反正他不管这闲事。
但这之后没多久,罗大郎听人说陈三郎张罗生辰宴,请了青窑里所有的同龄人,唯独没叫上他。罗大郎更加生气,越发想狠狠报复陈三郎,于是就想到了这三具干尸。
“我把这三具干尸拾掇都好了,给他们换了衣裳,撒了猪血,让他们看起来像鬼一样,更吓人。等两天后到陈三郎生辰的时候,就可以给他找晦气,吓尿他们了。谁知这空了这么久的宅子,突然就卖了出去,突然就搬了新人家入住。”
罗大郎被打得措手不及,他倒是很想把三具干尸运出来想办法处理掉,奈何这两日闻家一直有人,他不得机会下手。
崔桃等人随后就带着罗大郎前往青窑,令其指认了发现干尸的地点。
青窑常会用到沙子用来制砖,所以砖窑边总有一些沙堆。罗大郎发现干尸的地方,就是在青窑一座废置不用的砖窑旁边。那里原本有个土坑,后来才堆沙。再后来这座砖窑不用了,旁边的沙堆也没人去管,渐渐沙堆就有些平了。
那天罗大郎偷懒,跑来这里偷偷方便,结果‘水冲沙’的时候,见到了一根干枯的手指,随即用手挖了两下看看,便瞧见是一具干尸。当时,罗大郎并不知道有三具,先吓得跑了。
后来他折返,打算拿干尸吓唬陈三郎的时候,一挖起来才发现竟然有三具。因想到多一个就能更吓一吓陈三郎等人,他便一不做二不休,都给搬走了 。
王钊等人听说罗大郎竟然为了吓人,这么搬尸折腾,不禁感慨这孩子既胆子大,又太幼稚。为此犯罪做大牢,挨板子,未免太不划算了。
“有句话说的好,‘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你在他年岁的时候,就没有像他这样?一冲动就想上手,跟人锱铢必较?”李远反问王钊。
“倒也是,不过我可不会嘴贱地说人家鸟儿小。”因这话不大好听,王钊特意小声地跟李远提。
“说不定是真小呢,人家只是说了实话。”李远道。
“真小也不能说小,男人没有小,只有大,真大!甭管是什么,夸大就高兴,这是男人!”王钊悄声纠正道。
随即李远和王钊二人互相眼神交流,彼此意会地笑起来,以为别人都没听到他们的谈话,以为别人都不懂他俩现在的状态。
崔桃距离二人其实有点远,但是耳朵是真好使,都听见了。
韩琦这会儿没闲着,在崔桃挖沙子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跟干尸相关的证据的时候,他进了那废弃的砖窑。
崔桃带着人从沙堆挖到了三双鞋,一双女鞋,两双男鞋。女鞋绣花,泡过桐油,这泡过桐油的鞋面就像鸭子羽毛那样,比较光滑,不易沾水,有防水之效。
像这种绣了花又泡过桐油的鞋,一般都是有些身份的人家才会置办。在下雨的时候,都要穿这样的鞋出门才合适。不过从地窖里捡到的三具干尸原本所穿的衣裳来看,女子的那套衣服布料非常普通,但从衣着上论,是配不上这双鞋的。
至于男子的鞋,就是很普通的布鞋,跟其衣着情况比较一致。
未免有所遗漏,崔桃还是让李才等人将沙子再过筛一遍,竟然又找到了一样东西。一朵小拇指甲大,饰着翠玉的钿花。这应该是装饰在钗、步摇之类首饰上掉下来的一小部分。
翠玉成色不差,底托为银,钿花工艺精制,一定不是出自普通人家。
崔桃大概有了一个思路,女干尸很像是富贵人家女子乔装扮了普通装束,不过在细节上还没做到位,比如头饰和鞋子。
两名男干尸倒是不知是富贵男儿乔装到位了,所以看不出,还是本来就出身普通。若是普通身份的话,他们是女子的家仆,还是别的什么人?
证据有限,不大好进行细致推敲。
既然尸体出现在青窑,那青窑这地方肯定要细查,脱不了干系。
“这座砖窑从何时废置?”崔桃想要排除一下三具干尸的死亡时间,因为干尸死亡时间不好断定,范围太广,尽量在调查的时候,将时间范围能缩小一点就缩小一点。
恰如之前所推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