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令之下,士卒略有躁动,但面对观澜的满面煞气又哪敢多言,很快便遵照号令分作两拨,三十余残兵驻留,另外一百八十者随着六丑观澜整备,立刻打着清剿周遭的旗号开始返程。
出关便是疾行,整整三个时辰片刻不停的行军之后,队伍兜个大圈,进入山岭之中,稍事休憩,然后开始跋涉山水之间,另辟其路返回,六丑让观澜随队前行,自己则与金睛分散队列之前,探路觅敌,小心翼翼的侦查敌情。
六丑隐隐嗅到了空气中的危机感。
随着感知增强,六丑发现自己似乎对于未知的事物有了某种奇怪的直觉,类似这种危机感的产生,必然预言着前方会有极为强悍的敌人存在,十拿九中。
果然,很快六丑便遇到了一支前行的敌人,这是一队肥胖而丑陋的蟾妖,个个块头都堪比牛犊,内中的妖将更是凸腹挺胸,满是疙瘩的腰间挎着短刀,浓郁的妖气直冲霄汉。
六丑的眼睛微微眯了眯,这些蟾妖的整体实力都超过了小妖五阶,单打独斗不是六丑的对手,但是如此数量之下的妖怪结成军队,可就不是这黑火城士卒扛得住的了。
看起来,蟾妖并非去往黑风口,而是直朝人族境内而去,黑火城便在其路线附近,至于究竟会不会顺路剿灭,那就不得而知了。
他将蟾妖的行军方向默记于胸,迂回而行,然后很快奔向了另外一处……
半个多时辰之后,六丑面色清冷的回到了队列中,立刻将队列行进的路线调整,由他带队,开始在山野中折回反复,观澜几步来到六丑身边,并肩而行,同时满脸肃然的问道:
“有发现?”
六丑的声音不大,很轻,但是落在观澜耳中却非常清晰:“前面至少有四支虫妖的军队,蠦蜂、蜜蚂、斑蝥、牛蜢,全是直取西境,与我们所行大致相同。”
观澜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堪,崎岖山路对人族或是险地,可对于妖怪却未必如此,更别说那些虫妖蝇怪,这种地方倘若被发觉攻击,半旅人马,甚至包括他与随扈,都未必能逃出生天。
观澜偷眼望时,六丑脸色淡然,只是带着人马在山野中时停时行,或者转向,或者迂回,始终不曾和众妖相遇,金睛则不断在周遭游弋,随时将最新消息反馈回来。
天色渐渐放亮,届时,那些疲惫士卒终于得到了休憩的时间,顿时全都歪倒在了路上草丛,鼾声阵起,多亏了六丑前段时日的拉练,这些士卒都是倍经操练的幸存者,否非如此,怕是早已瘫在了路边。
趁此机会,六丑再度独自离开,前去周遭探查……
一个时辰之后,六丑返回,自己与士卒共同休息了一个时辰,再度行军。
如此这般长行短休,足足两日,整队士卒都在这种状态下持续跋涉,刚开始那日还能支撑,等到第二日,便是观澜也有些吃力不足,唯有咬牙硬撑。
坚持不住的士卒开始零零星星掉队,后来开始有人偷偷溜走,情愿流落荒野之间遭受豺狼虎豹的危险亦不愿继续,观澜察觉之后急去相询六丑,所得的回答却非常干脆:
“无妨。下次休憩之时你可明言尔等,若是不愿走者留于原地,等候我等返程,愿意跟随着继续前行,即可。”
“但是,若遇到妖族,他们怕是难以幸免!”观澜有些戚戚道。
六丑微微一笑,望向观澜的眼神中深邃而淡然:“那你以为,我带上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观澜一愣,这才想起当初六丑坚持将士卒带上的缘由,顿时醒悟,难倒这都是他一开始就计划好的么?
很快抵达了下一处休憩之地,观澜将六丑的意思转达,果然便有几十人选择了留下,于是观澜便令其在此建立营寨驻扎,并留有大量粮草,做足了且为补给的样貌。
等再度上路的时候,余者只剩百三十人,而且个个都是久经战阵的精锐,或者熟悉战场规则的老兵,全部咬着牙选择了跟随六丑观澜身后,继续前行。
原以为后面时日会继续如此,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待到日落之时,六丑开始当中宣布驻扎,并且告知今夜不会继续行军,而是全数休整,明日午后方才继续。
士卒雀跃不已,顿时把昨日对六丑的不满抛在脑后,纷纷赞扬其善举,等到士卒安顿,观澜急风火燎的找到六丑,问道:“为何在此驻扎,难倒没有追兵了?”
“不错,追兵已远,足够休憩一日,储备体力。”六丑转过身,朝着远方一指道:“朝此方向疾行,最多半日便可抵达黑火城,所以不必再急于赶路。”
“但是你不是说有妖怪与我等路线大致相同么,难倒就不怕今夜追上?”
六丑摇了摇头,直言道:“此乃诓你,此路上虽然有妖,其实并不与我等同路,所以你也毋须焦虑此节。”
观澜大愕,冲口道:“如此疾行,掉队之人众多,所为何故?”
“正是因为其妖与我等并不同路,所以需要疾行,若真是同路而行,我怕是反而省了此节。”
“这是为何?”观澜不明就里,径直道:“难倒你要的,便是这些士卒落下?”
六丑眼中闪过一丝狰狞,淡笑道:“正是!去黑火城的妖怪太少,怕是攻不下来,所以我只能尽量多诱些妖怪前往,如此方能成事,没有这些掉队的士卒,那里来的诱饵呢?”
“……”观澜被六丑所言极大震慑,此刻他才终于明白六丑计划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