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众多夫人们或嫉妒或艳羡的目光,蒋可沁倒是依旧笑盈盈的,不骄不躁,没有半点得意神色。
只伸手略略扶了扶鬓间那柄极为精致的簪子,在灼灼阳光下,那细碎的闪光更是熠熠生辉,几乎灼痛了所有在座女眷的眼。
在某位夫人的再三追问之下,蒋可沁这才像是有些为难一样,略略松了句口:“……哎呀,是明姿送我的。至于在哪里打的,我也不晓得。”
“明姿”两字一出,在场不少夫人们倒流露出恍然的神色来。
宜锦县的这些达官贵人家的女眷们,怕是没几个人不知道“明姿”是谁的闺名。
也是了,这么精致别致的小东西,若说出自那位阮大姑娘之手,简直是再合情合理不过了。
这在座的夫人里,不乏持有奇趣堂贵宾卡的夫人,同阮明姿的交情自然也是不错,一听蒋可沁这话,便高兴的笑了:“原来是阮大姑娘送的。那回头可得问问她,这么好的东西,可不许她私藏。”
这话自然是揶揄居多,但这轻松的调侃里,也能看出来,她们同阮明姿的关系着实不错。
蒋可沁在一旁微微笑着,没有搭腔。
其余几位夫人眼神倒是闪了闪。
若是旁的场合,她们聊起这个,自然是没什么——毕竟这种宴会,话题除了子女便是衣衫首饰,难不成还会有人把家里的琐事拿出来嚼舌不成?
可眼下别忘了,这会儿她们还在珍宝阁的宴会上呢。
就珍宝阁前些日子那劲头,但凡有眼睛,是个人都能看得出,珍宝阁这是要跟奇趣堂打擂台抢生意呢。
先前接到这珍宝阁的帖子,其实她们也没几个想来的,但后面倒是传开了一个遮遮掩掩的消息。
说这珍宝阁背后真正的东家,其实是京城某豪族的千金小姐。
这消息听得宜锦县那些贵夫人们都惊疑不定的。
若珍宝阁真有这样的背景,别说奇趣堂这样的商家,就连她们这些人家,怕是也不敢与之抗衡。
不过到底京城豪族还是要脸的,不会明目张胆的借着家族的势来压人,不然到时候被人告一个“以势压人,与民争利”,那也是挺麻烦的。
那消息传出来又遮遮掩掩的,反而更像是真的,旨在让众人心里有个数。
不要站错了队。
所以这会儿众多夫人们虽然来参加这个珍宝阁掌柜夫人举行的宴会,可心里都还存着一抹疑窦。
那几位夫人在宴会上谈起阮明姿,未免没有试探的意思。
没看见就出阁前与阮明姿相当交好的蒋可沁,都来了吗?
只不过……眼下这众多夫人里,还差了宜锦县最位高权重的那个。
县令夫人宋思梅。
所以尽管珍宝阁的掌柜夫人薛氏眼下再热情如火的招待,众位夫人们也还算是笑得矜持,并不如何表明态度。
在座的不少人都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日头渐渐高了,这水阁四下里,摆着一盆盆高高的冰块,只是化得快,半个时辰就只剩了一滩水。
守在四下里的丫鬟们便会手脚麻利的将这盆还掺杂着碎冰却又没了制冷效果的水,倾倒在湖里,再换上一盆新的垒得高高的冰块。
薛氏陪着几位夫人说笑逗乐,见蒋可沁坐在一旁,眼神正落在水阁四下里摆着的冰上。
薛氏笑了下,将手上端着的茶,放在手边漆木小几的茶托里,发出一声轻轻的清脆碰撞声,她一脸关切的问蒋可沁:“曾大奶奶,可是这冰太凉了些?要不我使人撤走一盆?”
薛氏声音不算大,蒋可沁偏过头来,看向薛氏,回以礼貌客气的一笑,淡声道:“薛夫人不必麻烦,这温度正合宜。”
薛氏抬手掩唇笑了下,眼中眸光流转,轻飘飘的在蒋可沁鬓间那一抹璀璨华彩上滑了下,笑道:“曾大奶奶觉得合宜就好。今年买的冰着实有些多了,所以用起来有些大手大脚的,倒别说,这样也颇解了几分夏日的炎燥……只是曾大奶奶怀着身子,自该小心些。”
蒋可沁脸上的淡笑一如既往。
仿佛听不出来这薛氏在若有似无的跟人炫耀,她们珍宝阁可以随随便便就将奇趣堂的冰截胡,冰多了也没什么,多摆几盆就是了。
旁边几位夫人都装作听不出来薛氏的机锋。
正说着,一个丫鬟匆匆而来,在薛氏耳边低语几句,薛氏脸色稍稍变了变,极为细微,稍纵即逝。
若非蒋可沁一直冷眼看着薛氏,倒还发现不了。
“可是有什么事?”旁边一个夫人关切的问。
薛氏这会儿已经看不出异样了,只是笑着轻叹一声:“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方才县令夫人使人来送了礼,带了话过来,说小公子早上醒了有些咳嗽,她着实不放心,无暇分身,便不过来了。”
这话一出,不少夫人隐秘的交换了个眼神,面上却依旧如常。
薛氏起了身,拍了拍巴掌,笑道:“既然宋夫人家中有事,那我们这就不等了。妾身这就使人将几样珍品先请上来,供诸位夫人赏玩吧。”
这次宴会,打着请诸位夫人赏鉴的名义,旨在宣传珍宝阁即将推出的几样珍玩。
薛氏对此倒是挺有信心的,她觉得宜锦县这样小小的县城,闭塞又贫穷,不说旁的,就说眼下这些参宴的夫人们,看着一个个光鲜亮丽的,可在京城,怕是连最末等的人家都排不上号。
这种小地方的人,能有什么见识?
薛氏自信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