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背影在暮色中,看着有些可怜。
简秀平刚走没多久,从院门口那蹑手蹑脚进来个小小的身影,直扑阮明姿,双手围成个环作势要掐阮明姿的脖子:“啊啊啊,你给我说清楚,秀平哥怎么会来你家?!”
是吕蕊儿。
她生怕简秀平走的不远听见这动静,还特特压低了声音,呲着她那前几日刚闹了龋齿的小牙,故作凶狠的威胁着阮明姿。
“快说!”
阮明姿随手就把这色厉内荏的小姑娘从身上扒拉下来:“你看见了?”
吕蕊儿狠狠点头:“我蹲旁边角落里,等他走了才敢进来的!”
阮明姿挑了挑眉,觉得先给这傻乎乎的小姑娘打个预防针也好,索性把前因后果同吕蕊儿讲了下。
吕蕊儿难以置信的微微张着嘴:“咋能这样!”
阮明姿瞅着吕蕊儿的神色,慢悠悠道:“那简家怕是瞧不起咱们这些村里头的人家。”
“狗眼看人低!”吕蕊儿恨恨的骂了声,“要不是秀平哥长得那么好看,谁稀罕他们家!”
阮明姿:“……”
行吧,这小丫头还是舍不得简秀平长得好看。
平心而论,简秀平长得是还可以,十四五的岁少年郎身姿挺拔,面貌清秀,与打小就在地里山里野惯了的毛孩子一比,更显得玉竹翩翩。
惹得村里一众小姑娘们面红耳赤芳心错付也是能理解的。
阮明姿虽说是个死颜控,但颜控的嘴一般比常人更刁一些,简秀平在她这,还不到能凭着一张脸为所欲为的地步。
吕蕊儿攥紧了拳头,一脸的悲痛:“不行,我娘悄悄跟我爹说过,我这性子,到时候给我说人家,必定得是家里和睦的……简家这样的,我娘打断我的腿都不会答应的!呜呜呜,我跟秀平哥有缘无分!”
阮明姿呵呵笑了声。
她根本不用去问为什么高婶子跟吕叔私下说的话会被吕蕊儿这小妮子听到。
吕蕊儿这小圆脸,鬼精鬼精的,偷听壁角是一把好手。
“对了,这个点了,来找我啥事?”阮明姿岔开了话题。
吕蕊儿抹了把脸上并不存在的泪,一拍脑袋:“差点忘了,我娘听说了下午孙大夫那边的事,想着你定然被闹得烦心,让我喊你跟妍妍过去吃饭。”
阮明姿忍不住笑了:“这不巧么了?我先前还打算一会儿用过饭去你家一趟。还是高婶子疼我,这还能多蹭顿饭,妙啊。”
吕蕊儿哼了哼,装作不屑的模样:“就知道吃!”嘴角却悄悄翘了起来,语气也有些飞扬,翻起了旧账,“我还记得不久前,你一个铜板都要跟我爹算得清清楚楚非要给我爹!这会儿蹭起饭来倒是一把好手。”
阮明姿笑嘻嘻的,使劲揉了揉吕蕊儿的小脑瓜:“害,此一时彼一时嘛。”
那会儿她穷困潦倒,推己及人,再加上她内心总有一种疏离感,反而不愿意占旁人的便宜。
但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些日子以来,她早就把高婶子一家当成亲人了。
阮明姿去灶房解了串悬挂着的烟熏麂肉,一手拎着肉,一手牵着阮明妍,跟吕蕊儿一道回了吕家。
高氏正从灶房往桌子上端饭,见三个小姑娘俏生生的从院门口进来,忍不住就带上了几分笑:“来啦?”
阮明姿笑着同高氏打了声招呼:“高婶子。”
吕蕊儿倒想起桩事,兴奋的拉着阮明妍往鸡窝那边走,边走边叽叽喳喳的:“妍妍来!给你看我哥出去干活时给我逮的一只小山鸡,就是这会儿尾巴毛还没长出来,有点秃……”
高氏见女儿一副小孩子心性,笑着骂了句:“疯疯癫癫的,一会赶紧带妍妍去洗手。”这会儿才见着阮明姿手里还拎着一条麂肉,又有些嗔怪,“你这孩子,怕婶子家的饭不够吃啊?”
阮明姿笑嘻嘻的上前,语气半是亲昵半是撒娇:“婶子,我想吃你做的烟熏肉炒白崧了,你教教我怎么才能炒出那个独特的香味来,往后我也能在家跟妍妍做着吃。”
高氏心底软成一片,哪里还会说半个“不”字,忙把手里端着的盘子进屋放下,亲亲热热的挽着阮明姿的手,去灶房教她炒菜了。
吕蕊儿嫉妒的眼都红了,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跟阮明妍嘟囔:“看着你姐姐才像是我娘的亲女儿……妍妍,说不定咱俩才是亲姐妹呢。”
逗得阮明妍抿着唇直笑。
“对了婶子,还有桩事。”阮明姿从怀里掏出个钱袋,往高氏怀里一塞,“我今儿去县城,在县城里正好遇到梨花跟梨花她娘了……”
阮明姿把梨花跟梨花她娘的现况一说,听得高婶子感慨万千。
她跟梨花她娘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自然是知道她的苦。
听说她眼下过的很好,她是由衷的替梨花她娘感到开心:“和离的好啊!……不过梨花她娘也是倔,那钱又没多少,我哪里就急着让她们还了。”
阮明姿倒是多多少少能理解梨花她娘的那种心情:“……怕是梨花她娘觉得欠着旁人钱心里不踏实吧。”
高氏忍不住叹道:“这女人啊,一旦嫁错了男人,那就是倒了八辈子大霉。这次要不是你机智,怕是那冯苟生也不会这么轻易答应跟梨花她娘和离。说不得还得纠缠成什么样子!那会儿梨花可等不得了!”她顿了顿,缓了口气,看向阮明姿,心下倒是一动,“……明姿,你向来是个有主见的。婶子且问问你,你想过日后嫁个什么样的男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