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气渐渐炎热,林羡余依然是病弱憔悴的样子。
这一日午后,她午睡醒来,梳了个简简单单的小两把头,焚一炉沉香,坐于琴案前,素手纤纤,轻抚琴弦。
《阳春白雪》清新流畅的曲调倾泻而出。
廊下微风习习,圆明园中哪怕是六月里,也是清凉宜人。
林羡余心情甚好,因此弹奏的旋律也透着活泼轻快,青兰和几个小宫女立在廊下,一个个竖耳聆听,大气都不敢出,生恐扰乱了这悦耳的音律。
就在这时候,余音阁院墙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娇斥:“青天白日,弹这些个靡靡之音,还让不让人午睡了?!”
林羡余一愣,琴声不由戛然而止,这是……郭贵人!这嗓门,她不开天眼,也知道是谁。这余音阁太小了,院子也就二三十平米,有人在门外叫骂,她听得真真。
扰人午睡?
明明她是特意选在午睡过后的时辰弹奏,而且!她隔壁住的是春常在,郭贵人的宫苑与她的余音阁隔着两个院子呢!若这样都能扰到郭贵人午睡,除非她是在吹唢呐。
“我呸!弹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难听死了!”郭贵人恶语嘶吼,狠狠朝着门槛上啐了一口。
这个时候,一个老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这是阳春白雪。”
这声音,分明透着不悦之意,威慑迫人。
林羡余虽然很久没听过这个声音了,但还是一下子就被勾起了回忆!这声音虽然比她久远记忆中要苍老沉闷一些,但分明就是他!
原本嚣张昂首的郭贵人一瞬间宛若被掐住了脖颈,她吓得脸色惨白,眼中满是惊惧,下一秒,郭贵人双腿一软,噗通就跪倒在了地上,“皇、皇上?!”
青兰也听得真真,“小主,是皇上!”
说着,青兰急忙便将她搀扶起来,满面惊喜催促道:“小主快些迎驾吧!”
林羡余暗暗叹了口气,她好端端弹个琴解个闷,招郭贵人骂街也就罢了,怎么会把这个世界的雍正老大爷也给吸引过来了?
明明雍正四爷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素日里也并不往山容水泰后宫来!即使来,也通常是去熹贵妃的景春殿,怎么到了西北角的余音阁来了?
但此时此刻,她也不能装作不晓得皇帝驾临,只得被青兰架着,赶鸭子上架般走出了仪门。
只见仪门之外,郭贵人已经吓得脸色煞白,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这副样子,不逊色之前见到老鼠的模样。
而雍正四爷——妈耶,太老了吧!
一袭玄青色团龙纹常服的雍正四爷老脸上满是皱纹和老人斑,他眼神阴郁,满脸都写着“朕不高兴”四个大字。
林羡余赶忙行大礼,“皇上万福!”
青兰和几个小宫女也早已匍匐在地,大气都不敢出。
那郭贵人瞧见林羡余出来,就像是看到救命稻草,她膝行着爬了过来,一把抓住林羡余纤细的胳膊,“刘妹妹!我是无心之言,我、我口不择言!我求求你,就原谅姐姐这一回吧!”
林羡余:丫的明明胆小,却偏爱欺负人,也是没谁了。
忽的,林羡余看到跪在地上的郭贵人露出了一抹雪白的脚踝,那脚踝上赫然是一枚小小的咬伤印记……
这个——貌似是老鼠咬伤的?
林羡余心中咯噔一下,这是怎么回事?那只老鼠,明明是假的!虽然在旁人眼里,无比真实!但也不可能真的咬伤郭贵人啊!
可那咬伤,又分明真真切切存在!林羡余心里圈蒙了。
“刘妹妹!是我不好,我给你赔罪了!”郭贵人还在哀求不迭。
“聒噪!”雍正老脸一沉,冷冷斥道。
郭贵人身子一颤,连忙匍匐在地,大气都不敢出。
林羡余见众人全都爬地上了,也连忙弯下腰身,低头道:“皇上息怒。”
雍正深吸了一口气,低眉打量了林羡余几眼:“你是……刘氏?”
林羡余忙应了一声“是”,“臣妾贵人刘氏,叨扰圣听,还请皇上恕罪。”
雍正又问:“方才的阳春白雪,是你弹的?”
“是。”林羡余低着头,小声应声。
雍正四爷脸色稍微和缓了几分,“弹得不错,可惜这么好的曲子,竟被无知庸俗之人给打断了。”
“无知庸俗”的郭贵人身子一颤,眼里泪珠晃动,端的是可怜。
林羡余连忙掩唇低低咳嗽了两声,一副娇弱模样。
“平身吧。”雍正四爷道。
青兰连忙上前,搀扶起了林羡余。
此时此刻的林羡余小脸憔悴,再加上颜值满点儿,哪怕面无血色,亦是楚楚动人。
“病了多久了?”雍正看着那张娇弱惹人怜的脸蛋问道。
林羡余屈膝道:“臣妾春日染了风寒,至今已经快三个月了。”
雍正皱了皱眉:“换个太医。”
林羡余一愣。
雍正旁边的大太监苏培盛已经连忙打千儿应了一声“嗻”。
然后……雍正四爷就很大爷地登上龙舆,远去了。
林羡余只得赶忙跪送圣驾,直到这位老大爷走远了,她才再度爬起来。
皇帝走后才半个时辰,太医院的国手黄太医就赶来余音阁为她诊脉。
林羡余照旧开启慧眼惑人,让自己的脉搏摸起来很是虚弱。
黄太医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贵人的确只是染了风寒,按理说早该好了——”
黄太医皱着眉头,翻看刘贵人以往的脉案,很是不解。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