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百户回村之后可以再慢慢甄别挑选,陆续将旗军余丁和健壮妇人送来。此外也可以在本处和邻村百户购买一些咸菜之类,我这里粮食不缺也在陆续购入,但咸菜之类太少,大伙总不能一直只吃米饭。”
“元启放心。”李国鼎道:“明天挑好了人我就先去一趟所城,不行去一次灌南县城,将城中咸菜铺和南货铺中的腌菜咸鸭蛋之类尽数买来。”
此时才交三月,新鲜蔬菜还没有大规模下市,在两淮地方还算好,南货铺咸菜铺中的各种腌菜数量很多,若北方边镇苦寒地方,一坛子酸菜要吃一冬天,腌菜价格相当昂贵,比粮食要贵出许多。
在往年太平年景时,草原上的蒙古牧民会在冬天到来之前到边境和汉商贸易,茶砖和酸菜可都是他们重点采购的物资,当然最重要的也是粮食。
后世人以为蒙古人能有充足的肉食,这当然是误会,要是每天都有羊肉吃马奶喝,何必冒着丢命的风险南下打草谷?就算草原丰年也不是天天杀羊吃肉,多半时间就是凭马奶羊奶和固体奶酪维生,主食也是要吃粮,俺答汗和大明议和之后,粮食贸易便是双边贸易的重要货物,蒙古人购买粮食茶叶和大量蔬菜,卖给大明这边战马,还有耕牛和羊群。
现在这时候就算是汉民聚集区也缺乏新鲜蔬菜,很多九边军堡都有给将士下发酸菜的记录。闵元启这里也缺菜蔬,人们逐渐可以吃饱的同时,体内有对各种微量元素的渴望,换个角度来说就是差不多吃饱之后便开始馋起来了。
王三益亦是表示回去之后便设法,双方在村口、交界处彼此长揖话别,两个百户官神态十分恭谨客气,反而王鸣远一直将脸昂起来,就算盐池出盐对他有很大震撼,不过在这个秀才相公眼里这终究只是技和术,读书人求的是道,道不同就不相为谋。
王二妹始终老老实实的跟着,亦步亦趋,并未多话,和此前表现出来的果决聪慧大相径庭。
此次过来的妇人也不少,但妇人们并不能留下住宿,闵元启打算将来多开两个窝棚区,分别立栅隔开,现在这个住着单身汉,再开一个可以是夫妻家庭为单位,再开一个则是寡妇之类的单身妇人。
众人对这些细节都无甚话说,只是对闵元启做事时的考虑周详表示惊叹。
回程路上天色渐黑,有人打着火把在四周照亮,有不少田地荒芜,主要是连续多年干旱缺水田亩收成极差,有不少地渐渐都抛荒不种,或是处于半荒的状态。这些田多半是官田,种出来也是大半交子粒粮,收成少便交的少,军户们对官田毫不上心,任其荒芜。
这般情形不止是大河卫有,在其余诸卫多半是如此,所以卢象升主政宣大之时一年才能增产几十万石,主要就是看主政官员是不是能梳理武官和军户们的利益分配,稍微给军户们一些好处,干活的心思上来,就算是灾荒之年也一样能增产增收,卢象升创造宣大奇迹的同时,也是将明末子粒粮上缴的窘迫状态展露无余。
“你也不必闷闷不乐。”只剩下自己人在身边时,王三益对王鸣远道:“若此后果真能年年分银,你此后一路读书到进士也不愁了,日后安心读书,其余杂事就不必理会了。”
“儿子是害怕此人胆大妄为,将来可能牵扯到咱们。”
“一年几千银子,指挥使也赚不到这么多,纵是牵连本官也认了。”王三益看看儿子,沉声道:“无非你读书人瞧不起武官,却忘了你自己也是卫所武官之后。”
“此前有杨世达之事。”王鸣远被识破心思,有些气愤的道:“谁知道会不会有杨世礼派人来报复,我们同他走太近被人一起报复,岂是等闲小事?”
“此事闵元启能没有防备?”王三益淡淡的道:“闵千户已经同我说过,闵家的子弟和能用的家丁旗军要送几百人过来训练,此后他们闵家钱粮充足,人力也够,等闲盗匪定然不是闵元启对手。”
“杨世达是等闲泼皮,杨世礼可不是,”王鸣远正色道:“公允来说,闵元启杀杨世达一伙也是替民除害,可杨世礼是杨世达兄长,此事不会轻易揭过。这杨世礼若报复起来自不会派一群无用盗匪前来,不可不小心提防。”
王三益凝神细思了一番。这儿子是有些偏激……但其实大明的读书人都这样:自诩饱读诗书,懂得圣人道理,对同为读书人的朋友还能容忍一二,对普通百姓以保护者自居,对武官则是鄙视加提防,对商人有压制的心理,对太监则是彻底的敌意。
不过等读书人进了朝堂才会知道,需得讨好太监才能上位,和勋贵武臣亦要虚与委蛇,对武臣则是今日不同往日,现在是反过来文官需得讨好武将的时势了!
这些东西,就算眼下的秀才相公们逐渐反应过来,但真正醒悟是满清用三大案杀的江南生员士绅人头滚滚之时,到那时那些在大明随意攻讦朝臣,甚至非议帝王,怎么压也压不住,打也打不服的江南士绅和秀才们却是被彻底杀服了,一个不行就杀十人,十人不行便杀百人,百人不行就是杀千人,三大案被牵连杀害和抄家的江南士绅和生员超过万人,待明史案等文字狱之后,整个江南原本是大明文风最盛,风骨最硬,当待打死神宗派的矿税太监的地方却是被杀服了,管住了,旧有的士大夫和生员阶层从此低头了。原本的学术研究和交流停止了,人们不仅不敢乱写诗,正经的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