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买不说,还得自己多养……战马,挽马,骡子,耕牛。”闵元启语气沉重,但他的决心已经是下定了,他对着李国鼎道:“壮牛六两一头,骡子三两一头,挽马也要比牛价稍微便宜些,买上千头健牛,挽马,骡子,应当不是难事……每家每户都要配给牲畜,咱们统一代养,他们租,这是一个办法。以佃代、购,用租子抵牛马价,分期归还,这也是一条路子。有钱的,直接买去也成。只要畜力充足,深耕细作和引水都不是难事。”
“还有两个麻烦。”李国鼎也是被闵元启说的心潮澎湃……一个酷爱种地并且有相当水准的人怎么会不动心?
李国鼎深吸口气,苦笑道:“一,咱们的地再怎么精耕细作,出产还是不高。二来,这些地都早就有主了,从指挥使到同知,佥事,各个千户,百户……咱们千户到百户占着小头,卫所里一半多的地都是上头的大人物们占去了……”
“这我岂能不知?”
卫所军人,耕作一年所得的极为有限,除了产量地劳役重之外,便是因为一直在替上头的卫所大头头们打白工。
给朝廷的子粒粮都是小数,大头还是给卫所武官们拿去了。
相比民间的占田总要有遮羞布,将领们掠夺卫所屯田是丝毫没有顾忌,简直就是明抢。
从辽东到大河卫,再到广东广西,四川云贵,卫所没有战斗力是大明中前期就有的事了。主要原因就是将领把军田都瓜分的差不多了,军人无田耕作,民间的佃农还可以和田亩讲斤头,佃农上交的份额太高了不合理就可以退佃,找别的田主再租田耕作,田主拿的虽然多,但佃农头上的风风雨雨也是由田主来扛,比如赋税,杂税,徭役等等,有田主在前头扛着,虽然交的租子多,但相较而言,成为佃农反而更合算一些。
自耕农虽然交的国赋少,但衙役下乡催科,总甲里正压迫,无休止的摊派和徭役,明中期后吏治败坏,自耕农压力越来越大,破产越多,兼并越多,朝廷收的赋税就越少,然后形成了恶性循环,到崇祯中期之后,名义上三饷收入增加很多,实际上朝廷的收入其实是在持续下降。不光是杂税收不上,正赋田税也是收不上来了。
大河卫这里,要是一切按国初规矩来,情形当然是大为不同,但是要和那些卫所高官打这种商量,当然就是与虎谋皮。
“不必理会他们。”闵元启笑了笑,说道:“过几天叫农业司出面,警备司配合,把卫所公田,还有将领侵占的私田一律丈量清楚,然后按户出佃,不光是外来的人能佃,本地卫所军户也能佃,咱们就按五五分成来算,要牛马和农具的,可以从租佃里分散归还。”
“五五分也是赚了……”李国鼎大为动容,说道:“副千户这是要捅马蜂窝了?”
“他们还算什么马蜂,蜜蜂都不算。”闵元启道:“客兵一来就缩在淮安府城里不敢动弹,被人把卫署占了连个屁也不敢放。就算掌印指挥也就十个八个家丁,我占他们的地,到南京打官司他们会赢,还是到云梯关这里当面和我算?”
“这倒也是了……”
不仅李国鼎,连王三益都是恍然大悟,众人一起笑起来。
侵占卫所军的屯田,虽然朝廷心知肚明,甚至多次设法解决,但法不责众也就摞开手了。不过不合法就是不合法,难道这些卫所武官为着此事去南京的中军都督府或是兵部去打官司?闵元启刚立军功,在大老爷们眼里是能震住地方的新兴的军头,谁会为了一帮无能的卫所武官找这个小军头的麻烦?
若要强来,闵元启现在手头的四百多旗军又是吃素的?
这些田收回来,闵元启当然也不可能平均分配下去,所有旗军都有地种,有稳固的收成,想当兵吃粮的必受影响。
一户五十亩,就算以现在的产量一年稳收几十石粮,可比当兵吃粮要舒服的多了。
这田只能全数收归公中,归闵元启完全支配。
所以闵元启才会在事前了解整个云梯、醋溜儿文学-最快发布、关附近的田亩数,除去军户和民户自有的田亩,三万多亩地可以被收回来。
加上可以开垦的荒地,十来万亩地就到手了。
摇身一变,就成了大明第一序列的大田主。
当然也是闵元启现在有这个实力……在崇祯之前,占田的都是亲藩,勋贵,当然还有大官绅。
最有名的当然就是徐阶,江南那样寸土寸金的地方,种植的全部是桑棉等经济作物,徐家就算不是传闻中的占了二十万亩,十万八万亩地也是占下来了。
就算徐阶是首辅阁老,这么多地也是把徐家给吃撑着了。
其余的大官绅田主,占地的手段也是五花八门。
兼并大量土地,加上官绅的特权逃避国税,大明在嘉靖年间其实就处于亡国的边缘。
高拱和张居正等人改革税制的种种努力,才是所谓张居正给大明续命的真正理由。
除了大官绅外,占地最多的就是九边的各大将门。
这其中的佼佼者就是宁远祖家,祖家除了祖传在宁远的基业外,又在对女真的战事中陆续兼并了大量的无主田亩。
最少有好几万军户替祖家种地,要不然祖家哪有钱养出几千精锐家丁?
有几千精锐家丁,祖家就敢堂而皇之的占地和贪污军饷,崇祯岂能为这点小事自毁长城?
大小将门在宁远到锦州一带占地开荒,当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