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登州州牧白云航两眼通红,嘴上都是燎泡。
一见到刘钰,立刻就行了个大礼。
见周遭没有什么其余人,就一个常见的心腹康不怠,便把手里提着的一个沉重的锦袋,直接递了过去。
“刘大人,这里面是黄金百两。非是向大人行贿,实在只是对大人表达谢意。”
刘钰掂量了一下金子,心道百两真是少了点,人情无价,何必要这百两金子?
随手把金子扔还了白云航,笑道:“我一不吃请,而不收礼,之前讲过的。而且我也说了,这点金子太少了,若是再多个百倍,我必就收了。”
“呵呵呵……大人说笑了。”
尬笑之后,刘钰道:“这事儿我说的明白啊,对白大人你来说,保你的前程。对我来说,我就要明年的粮食,每亩地收十五斤,物品派人各个村去收,这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若是真能活一州百姓,大人又亲自派人去收没有增派、也无胥吏多收,一亩多收十五斤,想来大家都是乐意的。”
这话说的是真心话。
今年灾年一到,刘钰就去见了白云航,说起来救灾的事。
太多的地方刘钰管不到,但是他不想文登乱起来,日后还需要文登提供这里的衣食住行。
日后威海要聚集两三万人,一部分吃皇粮,另一部分则办一些造船厂、兵工厂之类,文登必须要保证能供给这些人吃用。
当时他给白云航说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耕牛。
荒年一到,耕牛先死。
人饿了,肯定是要先活下来。都知道明年种地若是没有牛,辛苦百倍,而一头牛又要十几两银子,这要几家几户积攒许久,然而饿极了的时候,谁会去考虑一年后的事?
所以刘钰直接借了白云航一万四千石粮食,按照一头牛暂换七石粮食的价格,先把家里没存粮、但是三五户有一头耕牛的牛,收为官有。
开票为证,等到灾年过去,再让原主把牛赎回。这期间的耗损,当然是原主承担。
这其中喂养的粮食,由常平仓出,或者白云航招人服劳役去割麦草。刘钰不管。
并且明确告诉了白云航,如果整个胶东都受灾,唯独他文登州处置的好,不但没有大规模逃荒还保留了数百头耕牛,那么这州牧难道还能做长久吗?
只怕要入京干几年京官了。
第二件事,常平仓只能管到州县,管不到乡村。村里人买不买得平价的不说,谁能跑几十里来城里买当天吃的粮食?怎么吃?家里老人孩子怎么办?
所以刘钰出一笔钱和粮食,白云航招募一些已经没粮吃准备逃荒要饭的人,再征调一批劳役,跟着运粮。
只要敢赌,在朝廷开仓救济的旨意下来之前,把常平仓的两万石粮食、刘钰出借的七万石粮食,分散到文登州治下的几个县、大村。
这笔粮食日后增派一些加赋也好、恳请朝廷售卖“监生”名额也罢,真要是出了大灾,朝廷会出政策的。
州县未必能乱,但是村落肯定先乱,要在各家各户断粮之前,把这些粮食运到,分散在各个县、村。
保证不要出现大规模的逃荒、饿死。
正常断粮是从五月份,因为五月份麦收,如果之前麦收之前没有出现大规模逃荒,那么只要稳住众人情绪、叫人真的看到了粮食,五月份之前没有问题。
如果下半年天气好转,那就需要支撑到九月。
如果九月天气还没有好转,那说什么也没用了,刘钰也救不了,等着逃荒和人相食,然后报上去就是了,之前的投入算是白瞎。
文登州基本上需要救济的得有三十七八万,按照四十万算。
刘钰出借的、加上常平仓、义仓、富户捐献的,一共可以挤出来十二三万石,平均到每个人身上,50斤粮食。
撑三个月,到七月份、八月份,朝廷脑子要是反应没那么迟钝,南方的夏粮一收应该就能赈济。
每人每天半斤粮食,肯定吃不饱,但混上野菜树叶,也不至于饿死太多——前提是下半年开始下雨,否则树叶也没有。
第三件事,救灾粮。
提前布置下各地救灾的准备,能让大部分人确保留下夏粮的种子。
如果五月麦收之后下雨了还好,如果没有下雨,也要考虑清楚。
既然白云航在福建当过县令,应该见过地瓜。这玩意不需要太过考虑节气,最主要是地瓜叶子也能吃,也不像麦子一定要成熟才能吃,只要膨大了就能吃,有东西吃就至少饿不死。
除了地瓜,胡萝卜、绿豆这都是抗灾救灾的。
土豆虽产量大,但是不适合补种,而且土豆的茎不像是地瓜的茎一样能吃,地瓜抗灾的关键是地瓜叶子,至少能保证饿不死。
让白云航征调一批人,学习地瓜的种植技术,做好普及的准备。
刘钰负责去南方运一批地瓜、胡萝卜种子,以及绿豆。
一旦要是错过了夏种的节气,就要组织百姓种植这些救灾作物。
这三点如果做好了,在周围州县的对比下,白云航一枝独秀。
朝廷也不是瞎子,这样的能吏自然会用。而且白云航在福建揣摩上意搞教案,不论真实用意如何,朝中肯定是有支持他的人。
这三点说完,白云航也是大为感激,清醒的头脑也让他仔细地询问了刘钰想要什么。
刘钰的要求也很简单。
明年每亩地征收十五斤粮食,可以夏粮七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