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岗之上,清风拂月。
人世之间,兵戈未休。
远处的城池本应是灯火通明的繁华之景,如今却流露出了异样的喧嚣。
关中喧嚷,联军兵势如虹,只是这一往无前的形势下,却透露着隐忧。
“如何了?”
墨鸦半跪在赵爽身前,低着头。
“最后一批人也已经撤了出去。”
“很好!”
赵爽点了点头,墨鸦站了起来,脸上却有些疑惑。
“将军,此刻联军气势如虹,刚刚打下秦国重镇重泉,你为何如此急于抽身?”
听了墨鸦的话,赵爽摇了摇头,一脸苦笑。
“对手厉害啊!”
庞煖军势一胜再胜,可是并不意味着秦军软弱。相反,联军之所以这么顺利,不过至今还没有遇到过硬的对手。
否则,断然不可能在一月之间连下数座大城,几乎在关中北部没有任何对手。
“将军的意思是?”
“吕不韦显然知道联军最大的弱点,所以故意不将联军所过城池之中的财货搬走,反而厚遗之。联军本是一群饿着的狼,现在却已经吃饱了。想要再让他们出力,比以前却是难了许多。”
赵爽本是坐在了石头上,此刻站了起来,背负双手,似乎脸上露出了忧虑之色。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此计歹毒,实乃是想要瓦解联军军心,用心何其险恶。”
看着赵爽这副忧国忧民的样子,墨鸦翻了翻白眼。
“那最后一批珠宝还运不运了?”
要知道,赵爽口中那些所谓用心歹毒的财货,就属他拿得最多了。
赵爽回过了头,看向了墨鸦,长舒了一口气,嘴里吐出了两个字。
“得快!”
赵爽的话,让墨鸦憋着的气差点吐不出来。
“联军将攻栎阳,若是打下,必然关中震恐。到时候,联军也会遇到真正的对手。”
“吕不韦是商人,他此刻已经下了本,就别指望他不会收利息。”
“我明白了。”
墨鸦点头,身影一闪,只留下了片片黑羽,便消失在了赵爽面前。
当赵爽回到大营之时,不同于帐外的氛围,主帅的营帐之中,庞煖一人独坐,闭着眼眸。
连接大胜,可他的脸上却露出了忧愁。
善战者,未虑胜,先虑败。
“联军败象已露,而秦军那边却已经是上下同心。”
庞煖的一句话在空寂的大帐之中响彻,回荡在赵爽的耳边。
咸阳之内,吕不韦、赵姬一派与秦国宗室、昌平君所代表的楚国一脉的势力向来面和心不和,可因为一个人,这三方势力已经暂时联手了。
“华阳太后!”
赵爽只是回答了这四个字,却是得到了庞煖的一声叹息。
“这个女人厉害啊!”
华阳太后是秦孝文王的正室,她的丈夫虽然只当了三天的王,可她本人的影响力却是巨大的。
此刻,也只有她,能够让咸阳城中朝堂上的势力暂时放下放纷争,联手对敌。
“联军此刻攻势如虹,却毫无根基,一旦匈奴那边战事结束,河西守军南下,随时能切断我们的后路。”
关中的秦军兵力三分,庞煖避实击虚,突入关中,可这本身就是在行险。一旦其余两边的战场有所变化,那么加上咸阳城的秦军,三股兵马会师,联军立刻便陷入了死地。
“因人成事,终究会落入此等窘境。”
庞煖握紧了双手,眼眸紧闭。
这是一种无奈。
要行合纵之策,就必然要借助六国联军。可是六国本身就是离心离德,利益各有不同。
庞煖虽是联军统帅,可手下的兵马,却还有背后无数双手在操控着。
“用兵攻伐,本来就是在比拼谁犯得错更少。秦军再强,终是外敌。更可怕的是,背后的隐忧。”
赵爽的话让庞煖久闭的眼眸睁了开来,脸上露出了笑意。
“你将所获财货提前撤走,是听闻到了什么风声了么?”
庞煖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小胖子是怎么将成车成车的财货撤得一干二净,但显然,有着一股江湖势力在帮他。
或许,不止一股。
“赵、魏、楚、燕四国精锐,燕军本是败军,楚军独树一帜,赵魏两军号称一体,可其中龃龉,上将军再明白不过。”
“吕不韦厚遗财货,燕军远来,如今得利,已生归心。”
“五国合纵,联军主力止于函谷关外,秦军收缩,韩、魏已复旧土。这场战争再进行下去,对于两国而言,已经没有了利益。”
“楚国虽是联军盟主,可也是最为动摇的一股势力。若是我军攻下咸阳,赵国必然声势大震。就算最后楚国收复旧土,还都于郢,也难以与得到关中的赵国相争。楚军想要得利,却担忧出现此等景象。”
“而赵国境内,邯郸城中不少大臣都在劝谏赵王,见好就收。赵王已然心生犹疑。”
赵爽站立在营帐之中,面色肃然,胖胖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此刻除了秦国,天下之人都在阻止上将军继续行进。”
庞煖摸了摸胡子,沉声言道。
“你是在劝我退军!”
赵爽拱手,躬身一拜,脸色深沉,显露一股杀意。
“末将要劝,上将军继续进军。”
“五国联军都有退路,赵王亦是,唯我与上将军,却没有了退路。此前斩除罗网耳目,并一众六国贵戚,已然在七国之中,树敌无数。”
“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