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前厅。
宗室九位亲王,二十三位郡王,另有上百位镇国公、辅国公、镇国将军……
至于辅国将军都没资格进入大厅,只能立在抱厦下听着。
宗室诸王并不平静,满堂嘈杂,叫骂声此起彼伏,盖因绣衣卫突袭内务府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宗室诸王,听起来十分高贵,也的确高贵。
不提旁的,只俸禄亲王一年就有白银一万两,禄米一万斛。另外,世子岁俸银六千两,禄米六千斛。
郡王岁俸银五千两,禄米五千斛,世子岁俸银三千两,禄米三千斛。
再加上田亩地税的折免,门铺商号的税免……
一般而言,王室都应该是极富极贵的高门。
但实际上,远不是那么回事……
每年朝廷发的银俸是定数,可花销却不是定数……
想支撑起一座亲王府的门楣,根本不是一万两一年能扛得起的。
想想贾家,一座日薄西山的国公府,那没用的排场都大到惊人。
国公府内数百奴才家生子,一个个的派头也都不逊外面寻常官员地主。
主子们得半份去的,奴才必是要有一半。
这不仅是主家的仁德,更有主家的体面气派在。
国公府如此,更遑论王府?
不提别的,只王府护卫一项,每年亲王府、郡王府的支出,就要占去三成。
再加上其他下人奴婢的嚼用,至少也要占去两成。
还有主子们自己的嚼用,迎来送往,衣服头面……
基本上也就空了。
绝大多数情况,是一年进项多少银子,就要支出多少银子,不够的,还要再落下一笔饥荒……
这个时候,在外面找门路捞银子补贴家用,就是诸王的头等大事。
大燕王爵贵则贵矣,可除了皇子阶段有机会参知政事外,一旦新皇继位,先皇皇子就要悉数交权,以免掣肘新皇。
也就是说?大燕王爵?绝大多数都是没有实际权力的。
如此一来,想捞银子?几乎没有甚么便捷路数。
做生意他们又不会……
而内务府?便几乎是他们捞银子的最佳去处,甚至是唯一捞金圣地。
如今?贾蔷和李暄二人突袭内务府,彻查之下?岂不断绝了他们的财路?
这对一群无所事事的宗室大爷们来说?再没有比这更招恨的事了!
“甚么球攮的杂种,天家的事,轮得他俩来管?”
“就是,真真是打不死的野种!太上皇在时?曾亲口说过?准许咱们在内务府里捞些吃的,不然还能眼睁睁看着咱们饿死?都是高祖血脉,内务府是天家的,凭甚么没咱们的份?”
“还说甚么太上皇良臣?太上皇他老人家是吃多了丹药自己死的……你们听听?你们听听!这太上皇若还活着,不生生活剐了他!”
“另一个也不是甚么好东西?你们听说了没有,那个天打雷劈没孝心的种子?太上皇大行时就在宫里大笑,他原本就有这毛病?应该是打娘胎里带来的病症!”
“此事断不能这么作罢?那两畜生开了个车行?银子赚了海了去了,如今倒不许咱们吃点祖宗饭,回头就去寻他们,啐他们一脸!”
“对对,回头就去寻他们……”
一群年老王爵骂骂咧咧,太上皇九子义项郡王李向的面色却愈发深沉凝重,因为他目光环视了几圈,都未看到端重郡王李吉。
“咦,义敏亲王怎没来?该不会给他那侧妃生的儿子过生儿去了罢?”
听闻此言,满堂王爵轰然大笑。
“你不说爷还忘了,顺承郡王怎也没来?这两家快结成死仇了……不是说今儿诸王府必须到齐么,怎还不见人来?”
“嗯?爷瞧瞧,老九,老十一呢,怎也没来?”
正说着,义项郡王李向就见其亲随内侍面色苍白满头大汗的自外面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一路挤开诸王公,招来诸多叫骂。
不过多认识此人,也都给李向体面,认清是谁后,便纷纷住了口。
“爷,不好了,不好了!十一爷被抓了,绣衣卫动的手,贾蔷带的人连端重郡王府都抄了!”
“甚么?!”
听闻此言,宗人府前厅瞬间炸锅了。
李向更是霍然起身,双眼目光凌厉,沉声问了句:“宫里给的甚么罪名?”
他不是那些昏聩之人,将贾蔷祖宗十八代翻出来骂,李向知道,若无隆安帝之意,贾蔷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去动端重郡王府。
只是他那内侍并不知详情,道:“爷,奴才打听不到,太突然了,谁都不知道到底出了甚么事……”
“走,咱们这就进宫,问个清楚!”
李向自觉不能再等了,更不能任由宫里作威作福,宗室这一回一定要反击,不然往后只能任人宰割了!
诸王也明白这个道理,纷纷起身,义愤填膺的要往皇城去。
然而还未出门,就见忠顺亲王带着一应侍卫挡在门前,目光冰冷的看着诸人,沉声宣布:“经顺承郡王李贵、世子李啸检举,义敏亲王李贡、端重郡王涉太上皇长生丹一案,经查证据确凿,业已抄家拿问……”
“胡说八道!!”
李向勃然大怒道:“这等莫须有之罪名,安能服天下人心?老十一会弑君弑父?”
忠顺王李祐大声道:“你问本王,本王问谁?难道是顺承郡王老糊涂了,魔怔了,撞客了?他说义敏亲王李贡因深恨他说李贡是老绝户,绿帽王,便收买了他的门人刘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