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呵呵一笑,摆手道:“其实这样做,后患并未减少太多,只是掩藏在水下,早晚还是要爆发出来。不过,总比你蛮干,要强的多。”
贾蔷干笑两声,挠了挠头,道:“先生,我每每生出丁点骄矜之心时,总能得先生教诲,面对先生,高山仰止,实乃我之莫大幸事。”
他那套法子,和林如海这点睛之笔相比,着实低了不止一层。
林如海却摆手道:“是你将势起到了这个地步,为师才能在上面圈一笔,蔷儿不必妄自菲薄。好了,此事便如此罢,你自己拿捏尺寸即可。为师这边,也要让人提前准备一二。”
又从旁边拿出一个很寻常的杨木简盒,却是与黛玉的,道:“为父旁的没甚交代的,只将此盒,拿去你娘坟前烧了罢。你也不必多留太久,更不必悲伤,你娘若在,看到你之今日,必会高兴的。”
黛玉闻言,红了眼落下泪来,上前接过简盒。
“去罢,告诉你娘,过二三年,我和蔷儿,必和你一道再回去看她。等新政大行天下后,为父会回苏州老宅住,到那时,便可日日相陪喽!”
林如海是笑着说的,黛玉则泪目难言。
贾蔷悄悄看了眼梅姨娘,见她也抹了抹眼角,心里轻轻一叹……
叮嘱事罢,林如海也不再多言,摆了摆手。
梅姨娘将放在一旁折起的大红羽纱面鹤氅拿起,给黛玉披上系好后,同贾蔷道:“可的确安排周全了,断不可出丁点差池的……”
贾蔷呵呵笑道:“除非有人扯旗造反,举大军相攻。不然,自是万无一失。”
梅姨娘没好气白了贾蔷一眼,嗔道:“又胡说。”
说罢,又拉着黛玉叮嘱了好些话,无非是好好照顾自己,不可委屈着了云云。
一盏茶功夫后,还是林如海微微扬眉提醒道:“不过是往南省走一遭,年关前就回来,不必说那么多。玉儿五六岁就孤身入京都,她不是经不起事的。”
梅姨娘这才没再多说,贾蔷和黛玉一道与林如海见礼告辞,又和梅姨娘道了别后,出了忠林堂。
早有马车候着,紫鹃、雪雁搀扶着黛玉上了车后,在里面敲了敲云板,贾蔷道了声:“出发!”
……
至城外码头,马车停也未停,就径直上了一座停泊许久的二层楼船。
李婧引着黛玉、紫鹃、雪雁上了二楼时,就见探春、湘云、惜春、宝琴等欢呼雀跃起来,另有凤姐儿、平儿、可卿亦是起身相迎。香菱、晴雯、小吉祥、小角儿、十二戏官并侍书、翠墨、入画、绘金、金钏、宝珠、瑞珠等一大票大小丫鬟们,也是热闹非凡,七嘴八舌的与黛玉见礼问好。
黛玉、紫鹃、雪雁主仆三人本来因为离家远行,心里还生出些萧瑟漂泊不安感,心情有些低落阴郁,然而一上楼,见气氛火热闹腾成这样,主仆三人都被感染的露出笑容来。
黛玉啐道:“离家远行,一个个就高兴成这样?”
凤姐儿往她身后看啊看,看了半晌没人,奇道:“林妹妹,人呢?”
黛玉没好气道:“甚么人?人不都到齐了,还有谁?”
凤姐儿气笑道:“蔷儿呢?怎就你自己来的?”
黛玉不说贾蔷只送她到码头,见她的马车上了船就走了,只道:“他和我爹爹商议朝廷里的正经事,哪有功夫送我?”
探春气笑道:“林姐姐少来!这话岂能让人信服?香菱那蹄子早交代了,她爷一大早寅时就出了门,天还没亮呢!还有这么早去和先生办差事的?”
黛玉哼了声,道:“你懂甚么?蔷哥儿如今干的是抄家拿人的差事,这会儿怕已经开始动手了,哪有时间来送咱们?”说着,又冲窗边使劲往外探脑袋想找贾蔷的小角儿、小吉祥道:“把窗子关上了,你们俩皮猴再顽皮,就到楼下去和嬷嬷们一起待着,掉下去是闹着顽的?”
小角儿和小吉祥两个还留着头的丫鬟堆着讨好的笑脸下来,将窗户关严实了。
平儿上前来,要服侍黛玉解大氅,黛玉忙避开,嗔笑道:“我倒成轻狂的了?”
平儿笑道:“原该服侍好。”
黛玉啐笑道:“好姐姐,你快去一边顽你的罢,愈说愈不像!”
说着,自己解开了大氅系带,紫鹃接了过来,和雪雁一道去寻了黛玉的卧房安置。
其她女孩子们也都不在大厅上晃悠了,三三两两各回各的卧房,果有要好的,则挤在一起。
等小丫头子们都走了,几个黛玉、湘云、探春、惜春、宝琴坐一桌,凤姐儿、平儿、可卿则沿窗落座。
原本香菱、晴雯也算够身份坐厅上,偏她二人“自甘堕落”,愿意和小丫头子们一起顽,也就随她们去了……
黛玉目光扫了一圈,见姊妹们一个个都面带笑意,凤姐儿、平儿和可卿亦是。
可卿……
真论起颜色来,这个可是冠绝东西二府的。
看着静静坐在那,垂着螓首嘴角带着浅笑的女人,黛玉心里也不知是甚么滋味。
而许是感觉到黛玉的目光,可卿忽地颤了颤眼帘,随即抬起,看了过来。
迎上黛玉的目光后,可卿面色微微一变,强笑着站起身来,问候了句:“林姑姑……”
黛玉笑着点点头,却并未说甚么。
她不是故意拿捏身份,她又岂是那样的性子?
只是单纯不知道,该说甚么……
凤姐儿在一旁和平儿对视了眼,二人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