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凤藻宫。
偏殿暖阁内。
尹皇后精致如瓷玉的脸上,此刻满满皆是震怒之色。
看着跪在地上的长子李景,恨铁不成钢的斥道:“如今知道怕了?我几次三番劝你,你就是不听!如今惹得你父皇震怒,你再来求我有甚么用?”
李景闻言,面皮铁青,忍了半天,方缓缓道:“母后,不是您教诲儿臣,要放下皇长子的架子,去礼贤下士么?儿臣参政兵部,去见……”
尹皇后听他还敢反驳,不等说完便震怒喝断道:“本宫让你礼贤下士,却没让你私下里结交边关大将之子!你在上书房读书时不是读的很好么?历朝历代,可有哪个皇子私自结交领兵大将,还有好下场的?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这次要不是贾蔷替你担起此事,算是遮掩过去大半,你以为还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李景闻言,铁青的面色渐渐发白,声音低沉的解释道:“母后,当日,只是意外,儿臣和王杰路过菊月楼,发现上面发生打斗,又看到神武将军之子冯紫英匆匆赶去劝架,这才上去的,并非有意去结交哪个。”
尹皇后简直心累,道:“景儿,说这些有甚么用?你本是嫡出皇长子,一举一动不知多少人盯着。你说是意外,可有人听么?关键是,你上去和董川他们交谈时,可曾想过避讳?你心里,可曾想过维护你父皇的威严?”
最后一句话,说的痛心疾首!
却也不给李景解释的机会,又问道:“贾蔷在菊月楼上,你为何不让他带亲兵上去,你凭甚么?你到底在想甚么?!即便如此,人家还是主动帮你补住了漏洞。可你呢?贾蔷和董川、陈然、杨鲁他们对阵时,你又站在哪一边?你让他差不多便行了……好啊!你这大皇子宝郡王偏向董川他们,人家贾蔷也就说了明白,当日行事,全因受了皇上的旨意,才收敛而为,和你自以为是在那主持公道一文钱的干系都没有!
你自以为这个宝郡王和大皇子的身份有体面,可你不给人脸,还指望别人给你脸?到头来,你居然成了一个看客,威望扫地!你听听,你听听人家怎么说的?时时将你父皇挂在嘴边,记在心上,这,才是为臣之道!你是皇上的儿臣,可儿臣,也是臣!”
此刻的尹皇后,哪里还有隆安帝前的妩媚温顺和其他人前的端庄大气,唯有凛然不可忤逆的威严。
李景几乎气炸了,怒声道:“母后!贾蔷不过一个臣子,一个黄口孺子,儿臣看在母后和子瑜的面上,已经给足了他体面,他还想如何?”
“啪!!”
尹皇后一记耳光生生将李景的脸打到一边去,也打散了他的怒火,尹皇后冷笑道:“他的确不过是一个臣子,可他不是你的臣子!你素来以皇长子嫡长子自居,你目空一切,自以为那个位置天生就该落在你头上,简直可笑!我几次三番劝你,你只是不改。贾蔷是臣子,兵部那几个侯伯也是臣子,十二团营的武侯是不是臣子?你去他们跟前抖抖你皇长子的威风试试看,他们哪个搭理你!为了帮你拉拢开国功臣一系和林如海,我不惜将你表妹嫁给贾蔷为兼祧妻,你倒好,在人家跟前摆起你宝郡王的架子!到头来,连董川他们都看出来你不过是个空架子!”
看着李景脸上一阵变幻不定,最终化为颓然,尹皇后长叹息一声,道:“李景,你是个愚蠢之人么?当年你父亲还未登基,你和几个弟弟一并入上书房读书,在诸皇子皇孙中,你的功课比哪个差?论骑射功夫,你更是龙子龙孙里的佼佼者。你办事的能为不差,不然你父皇不会让你参政兵部。可是,你做人的能为,连老五都不如。你太骄傲了,是,你父皇当年也常年冷着脸,但你要明白,低调沉稳的冷漠,和傲慢的冷漠,那是天壤之别的两回事!”
李景心里如何作想不知,但至少面上恭敬认错道:“母后,儿臣明白了。”
尹皇后看他这模样,就一阵苦笑,道:“你明白?知子莫若母,你果真能明白,就好了。罢了,慢慢来吧。今日事你别放在心上,让老四跑一圈,并不代表甚么,只是为了敲打你。往后,你当事事以你父皇为主,以你父皇为先。再有就是……借着子瑜这一层关系,交好贾蔷。”
李景这次是真想不明白了,不解道:“母后,贾蔷……区区一小儿。论起实力来,开国功臣给元平功臣提鞋都不配。为何如此屈尊降贵,去结交一个落败的贾家?”
尹皇后不无失望的看了眼李景,道:“你说的都有道理,也明白,可除了贾蔷,除了你母后苦心积虑替你打开一条缝隙的贾家外,你还敢和哪个军中大将结交,嗯?!”
“这……”
李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元平功臣那边太忌讳了,那边都是掌军,尤其是掌着京城十二团营的武侯,这样的人家,皇子私自结交简直是作死。
即便是开国功臣一脉,且不提没甚好机会结交,即便果真有机会,同样也犯忌讳。
可是,贾蔷却不同。
尹皇后已经借着尹子瑜的亲事,和贾蔷拉上了一条甚至经过太上皇点头的正大光明的线。
而只要将贾蔷掌握在手里,开国功臣一脉,基本上都能影响得到。
这一刻,李景才醒悟,他母后的手段何等高明,为了他,又耗费了多大的苦心。
见李景目光感激,尹皇后又叹息了声,道:“贾蔷尚且是其一,他背后的林如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