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梨香院,薛姨妈被嬷嬷急急从荣庆堂叫回来,只看了薛蟠一眼,大叫一声就几欲晕厥过去。
薛蟠半张脸都被包裹着,披头散发脏兮兮的,露出的一只眼也木然无神,呆呆的望着虚空,恍若死人……
“妈先别哭,快问问随从到底怎么回事。”
薛宝钗也看的心惊肉跳,红着眼圈说道。
要不是靠近薛蟠鼻翼处有一根棉纱线头一扬一扬的飘着,显示他呼吸均匀,她都怕这个哥哥不行了。
薛姨妈闻言,一边大哭一边打发身边的叶老嬷嬷去问,没一会儿,叶嬷嬷回来气愤道:“太太,长桂他们说了,哥儿是从西斜街那边出来,刚一出街口就被一起子不认得的衙内用快马冲了,还让哥儿把那花解语送出来,哥儿不认,他们那么些人就欺负哥儿一个……”
薛姨妈一听,又心疼的放声大哭起来。
只想想那么多黑了心的混帐围着欺负她的儿子一人,她就觉得心都要碎了。
薛姨妈骂道:“你这个孽障啊,为了那么个窑姐儿,花光了家底儿不说,如今连命也要搭进去了!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和你妹妹去指望哪个?”
薛宝钗也跟着落泪,眼下这个局面,却不是她能化解的。
薛姨妈已经打发了人去告知王夫人,其实也不用多说,薛蟠重伤垂死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东西二府,东府那边还没动静,西府这边却全都惊动了。
虽贾母没有出动,可贾赦夫妇和贾政夫妇并王熙凤都动身过来了。
贾赦看了薛蟠的模样后,一面打发人去喊太医,一面震怒问道:“到底是哪起子混帐,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之下,敢这般伤人?”
薛姨妈哭着将事情说了遍后,贾赦动容,这几日他忙着收拾才纳进房的一个小妾,其余事一概不理,没想到薛蟠竟干下了如此了得的大事,连花解语这样传奇的花魁都买了下来。
和薛蟠一比,他倒是落了下风。
花解语的名头,贾赦如何没听说过?
但他也知道,丰乐楼的水深,不是他能招惹的,所以一直没去自讨没趣。
再没想到,会被薛蟠给拿下。
如此说来,是不是……
贾赦撵着颌下短须,若有所思的寻思着。
贾政怒声道:“可认出是何人行凶?”
孤儿寡母的小姨子阖家上门投靠,如今竟被人欺负成了这样。
于情与理,贾家都要出面,讨回个公道!!
不过没等贾家人出去打听,外面传来嬷嬷通报声:“舅老爷来了!”
贾赦、贾政忙往门口去迎,嬷嬷口中的舅家老爷,正是贾、史、王、薛四大家族中王家当代族长,亦是王夫人与薛姨妈的嫡亲兄长,王子腾。
四大家族中,史家自成套路,除非红白之事外,已经很少与三家联系。
薛家家主死后,薛蟠年幼顽劣,难当门第之重,薛家之势日渐中落。
贾家虽有祖宗余荫在,然东西二府子弟皆无出众之人,莫说光宗耀祖,便是勉力维持者都少。
而王家却出了一个王子腾,虽倚靠王夫人从贾家着实借了不少力,但其本身是个难得的英才,又在当今圣上潜邸之时便投靠过去,因此官运不浅,一路高升。
去年刚从九省都检点的位置奉旨巡边归来,擢升为兵部尚书。
虽说如今朝廷军机大事多在军机处商议,兵部尚书名重于实,但这个位置依旧不可小觑。
明眼人都知道,以王子腾简在帝心的圣眷,以及隆安帝为了平衡元平功臣之势,王子腾入军机处,不过是时间早晚之事罢。
所以,纵使王子腾借贾家势众多,但贾赦和贾政依旧要给他几分体面。
贾家和王家,才是真正兴衰交融的关系。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依旧是贾家无人,荣国余荫要么浪费,要么给亲近之人,也就不难选择了……
王子腾气势极重,岳峙渊渟,且相貌堂堂,天庭饱满,方口阔鼻,进来与诸人见面后,沉声道:“不用去查了,是赵国公姜铎的重孙姜林打的。”
此言一出,妇人们尚且混沌,贾赦和贾政却变了脸色。
赵国公姜铎,是元平功臣六大国公中硕果仅存的一位,今年怕有九十岁了。
这样的元老勋臣,便是太上皇和隆安帝都要给几分薄面,更遑论旁人?
姜铎虽常年不上朝,但头上却始终挂着一个军机大臣的名头。
朝野上下等着他的薨逝的消息差不多等了二三十年了,等着的人都死了大半,老头子居然还活着。
这样一个人瑞,谁又能有什么办法?
所以听闻是赵家后人后,连贾政都没了声音。
薛姨妈不知详尽,哭诉道:“便是天王老子,也不能随意欺负人吧?”
薛姨妈哭诉,贾赦、贾政都不好接话,王子腾为其兄长,却能沉下脸来训斥几句,只听他沉声道:“早先写了三封信再三叮嘱你,甥儿年幼顽劣,不知轻重,让你严加管教,都中不比金陵,惹出祸来,谁能总给他擦屁股?”
薛姨妈委屈的要死,哭道:“大哥,这次是蟠儿惹得祸事?”
王子腾冷哼一声,喝道:“你还护着!!这个畜生拿十万两银子去买一个花魁……丰乐楼的花解语,天下第一名妓,那也是他能沾染得了的?!不知死活的东西!姜林是赵国公最宠爱的重孙,这样的身份,去了丰乐楼也只能乖乖看着,这背后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