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殿,雪花簌簌。
临时张开的帷幕遮不住漫天飞雪,鹅绒般的雪花片片落下,沾在座中诸人的身上。
只不过此时没有人在乎这点雪,众人神态各异,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帘帷下太子身上,眼中的意味更是耐人寻味。
他失败了,眼下看来,他必死无疑。
因为他在最后一步,出了一个奇蠢无比的招数,竟然当众挟持了皇帝,他的父皇。
天地君亲师,在这个君父比天还大的时代,他看似还掌握着一丝机会,实则已经社会性死亡了。
魏云色看着太子,眼神中流露出一股绝望,怎么也想不明白,能够隐忍十年的即使不是枭雄,也不该是这样一个蠢货。
他不知道,太子前期的行为虽然惊艳,但那是别人一手给他安排好的。黑衣人虽然考虑的很周祥,甚至在侍卫中都安排了内应,帮太子掌握了大量军队。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所面对的是一个同样处心积虑的野心家,甚至处置局面的精细犹在他们之上。
两伙人一碰撞,黑衣人自己不在,太子就落在了下风。若是他还在宫中,而不是去外面乘着大乱发展白莲教,好彻底推翻赵家王朝,那局势还真不好说。
等到黑衣人出宫,去主持白莲教大计时候,太子独自一人昏招频出。
本来他出其不意,裹挟百官,控制禁军,就该尽快抓到皇帝,狭天子以登基为帝,尊更元帝为太上皇。
如此一来,大义在手,号令群雄,再去绞杀陈寿,才是正道。
可是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心想着杀了陈寿,逼死更元帝,又因为金丹的事犹豫再三。
这一系列的失误,让他从一个天顺的开局,打到了如今的场面。
陈寿守着一个西宫,虽然也危险,可是手下都没有退路。
众人团结一心,死守西宫,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魏云色自己虽然也优柔寡断,屡出昏招,但是比这个赵哲可强太多了。
眼下他还有最后一丝机会,就是让太子尽量拖延时间,自己的好女婿梁仲秋肯定已经收到了消息,等他进京之后,大事可图。
自己看似和陈寿不共戴天,但是魏云色相信,只要自己有足够的筹码,就能和陈寿谈判。
那个小子不是眼前的蠢太子,只要有好处,他都会权衡考虑。好处比坏处多,他就会做出利己的选择。
一个农家贱子,能够走到这一步,岂是迂腐的人。
梁仲秋的大名府将士,就是自己的筹码,就是自己和陈寿谈判的本钱。
至于这儿的皇帝太子父子,都在翘首等待陈寿的到来,魏云色眼中他们已经是死人了。
李欣看着陈寿的背影,眼神深邃,长叹了口气。
太祖起于微末,终能恢复中原,立国之初民风勇烈刚健,朝野之间,忠贞之士比比皆是。
而如今,哪还有一个为国家朝廷考虑的,偌大的大齐朝,风雨飘摇,不知道能不能闯过这一关。
“陈寿,你此去准备如何劝太子悔悟?”
陈寿脚步一顿,心道劝他悔悟?他悔不悔悟有什么关系,这父子俩一个比一个混蛋,简直是人渣中的人渣,几个皇子都在自己手中,扶立新君才是最重要的。
“逆太子罪恶滔天,犯下这等大错,简直是千古未有奸邪之人,何来悔悟之说。若是他放了陛下还好,不然必让他挫骨扬灰。”
李欣眼中忧色更甚,叹了口气说道:“刚极易折,为了社稷大计,有时候要和这种人回旋一二。若是把他逼急了,做出无父无君的事来,大齐危矣。”
陈寿不以为然,冷笑一声道:“有些人说自己为了替主上分忧,不惜去做种种违心之举,甘愿背负骂名,以此自诩忠义无双——如此行径,不过是玩弄权术而已。何为君子?须知君子行事,如日月行天,世人皆见,自当正大光明。”
“我陈寿就是君子,脊梁可比那北海之石,气节不让南山之松,我誓死不和逆贼妥协。今日之事,有死而已,切勿多言。”说完背着手,迈步向前,一副大无畏的样子。
李欣被噎的够呛,恨不得把眼前这个满口假大空的人一脚踢飞,但是如今只能看他的了。
他强忍着怒气,苦口婆心地说道:“我知道你嘴硬心软,一会一定要顾全大局,保住吾皇为重中之重。至于逆贼,将来再清算也不晚。”
“聒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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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暑宫内,陈寿的家眷都在这儿焦急地等候着。
汴梁城风起云涌,唯独这儿是一方净土,苗德因为年纪太大,又连夜不睡,昏厥过去。
一队御马监的侍卫护送他来到这儿歇息治病,门口的侍卫等了这么久,看到山下还是来人了,纷纷拿起武器。
靠近了之后,为首的统领抹了把汗,长出口气道:“是御马监的弟兄。”
“你们怎么来了,常侍大人那边怎么样了?”
御马监提举跃马而出,大声道:“还不知道,不过西凉李欣来了,太子发了疯把陛下捉了。我们苗大官晕厥过去,特意来避暑宫休养。”
侍卫统领留了个心眼,让手下去确认一番,苗德是这儿的常客,一个侍卫下去之后,御马监的人十分配合。
“头儿,是苗大官。”
只要是苗德来了,就不会有错,侍卫统领挥了挥手,道:“开门!”
苗德进去之后,被送到了道观内,刘神医摸着他的手腕,道:“无妨,我开几副药,您要好好歇息,不能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