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近路,可见常常来那村子,所以他才会折返前来问话。
顾明珠习惯地从药篓里拿出车前草,捋吧着根须,熟练地将车前草清理干净,这男人与阿魏不同,一向对妇人有几分轻视,稍稍做做样子就能在他眼皮底下游走,女子的身份倒成了她的便利。
说起来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没有任何的变化,无论是当年的未婚妻室还是如今的路人,在他心中都不值一提。
不过五年前这还是她的弱点,五年后却能如此利用,也算不辜负这次重生。
崔祯看了一眼亲卫,一扯缰绳纵马离开,亲卫逃出几个铜板递给了顾明珠,也转身追了上去。
顾明珠将铜板放好,抬起头向村子的方向看去,在路上套崔祯的话不过是件小事,她真正遇见的人还在村子里。
就是永安巷的陈婆子,她让聂忱守在永安巷,得知陈婆子一早就出了城向这边来了。
衙门从永安巷查到这处村子,一步步被人指引的清清楚楚,陈婆子像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她的陈二将死,她也老迈不堪,表面上看起来身子骨还算不错,其实积劳成疾撑不过两年。
表面上看,陈婆子偶然搭救了那些采石人,与他们有些来往,其实却有更深的牵绊,所以采石人被抓,陈婆子才会失控瘫坐在地。
除此之外,那陈二也十分可疑,陈二说他有许多金银,那天晚上还塞给她二两银子,如果说采石人被崔四老爷藏在了永安巷,崔四老爷送些银钱给他们用度也能解释的通,不过坊间最方便用的是铜钱、一两重的碎银,为了不被人注意,崔四老爷应该给这样的银钱才是。
更何况陈二的银子成色很好,这样的成色,要么是官铸,要么出自大商号,且陈二给她的银子切口很新,像是刚刚从银饼或是银锭上切下来的。
除此之外还有陈二还提及了金子,崔四老爷更不会给采石人金子,那么他的金子从何而来?陈二提及这些的时候,陈婆子十分避讳,甚至不愿意让陈二将这些银钱拿出来用度,这银钱显然见不得光。
采石人可能也曾做过盗匪之类的行当,只不过最近商贾被打劫,并不一定都是他们的手笔。
陆大人认识张老爷,她也认定陆大人就是张老爷口中那个一起谋事之人,张老爷曾劫富济贫,陆大人知晓,那么陈二等人谋求财物,陆大人是不是也都清楚?
所以她必须要来走这一趟,摸清楚其中的关节。
……
不远处的村子里。
陈婆子从柴房中走出来,院子里的老妇人立即将她拉到一旁说话。
陈婆子眼泪淌下来:“没想到衙门的人找到那里,将他们都抓走了。”
老妇人的手微微颤抖,半晌才道:“不怪你,都是他们的命,当时他们听了陆大人的话,相信陆大人能够想方设法为他们伸冤,才会跟着下山。”
村子里的人当时不同意,放下话来,只要他们离开就永远不要回到这个村子,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要说出与这村子有关,以免为这村子带来祸事。
反正他们都是流民,户籍不在此处,只要他们不开口,衙门也查不清楚,但是他们忘记了一点,陆大人知晓他们与村子的关系,陆大人反悔要对付村子里的人,大家就都逃不脱。
“是不是那陆慎之,”老妇人身边的男子忍不住道,“他反诬了张三哥他们,拿着我们的人头去换富贵。”
陈婆子立即摇头:“陆大人不似那种人,而且张三被抓之后,衙门却一直没有来找过我。”
提及这个院子里的人都警惕起来。
“衙门的兵马刚刚进山搜查过,”男子道,“他们如何知道我们这里?我不相信是张三哥他们招认的,这样看来只有陆慎之了,果然衙门里就没有一个好东西,等我们攒足了兵马,就冲下山,先杀知府,再杀同知……”
“吕光。”老妇人立即开口阻止。
吕光额头青筋爆出:“他们不给我们活路,我们就要等死?山中压着多少人,你们不要忘了他们都是如何死的。”
陈婆子脸色难看,连连道:“一定还有法子,还有法子……我们这样的人已经没有几天好活,可你们还……是好年纪。”
这么好的年纪怎么能往死路上走。
“没有人在意,我们就似牲畜,”吕光握紧了手,“做盗匪也没什么,七年前若非‘珍珠大盗’我们早就饿死了,也许这就是命,想要活只能如此,真的被衙门盯上,也不用他们动手,我们自己就死。”
老妇人眼睛中盈满了泪水,粗糙的手一遍遍去拍抚吕光的肩膀,试图去安慰他,但她知道这些都是徒劳。
院子里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半晌陈婆子才道:“我以后不能来了,免得被人盯上,你们也不要出去,张三哥……”
“我们去救,”吕光打断陈婆子的话,“我们会想法子,既然他们诬陷我们是‘珍珠大盗’,我们就是,外面再有偷盗案,看他们怎么诬陷张三哥。”
陈婆子瞪圆了眼睛:“你们要去偷……”
吕光点头望着陈婆子:“可惜你现在不能再帮忙,紫英一人做内应就要加倍小心。”
陈婆子抿了抿嘴,她虽然不放心紫英,可她现在的确不能有什么举动,免得帮忙不成反而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