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听到老爷这样说情绪稍定,只要程家愿意站在她这边,她就没什么可怕的,妇人失德被族中处置那是常有的事,她替程家下了手,在程家心中也是做了件好事,现在程翌非要闹得沸沸扬扬,明天天一亮,整个京城都要看程家的笑话。
程家再拿不出点态度,就要被人戳脊梁骨。
“万一公主责怪……”袁氏道,“老爷该怎么办?”
“那我就写一封奏折送到太后娘娘面前,”程大老爷底气十足,“我们家也算是皇亲,遇到这样的事,有冤无处诉,自然要问宫中的意思,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了皇家的脸面,若非程翌尚了公主,我们家怎么样都好,现在不同了,难道要那些商贾四处胡言乱语?”
袁氏心中更是高兴,太后娘娘那里有精神管这些,会将这件事交给贵妃娘娘处置,他们袁家一直亲近贵妃娘娘,东宫没出事之前,哥哥一直尽心尽力辅佐太子殿下。
袁氏微微扬起了嘴唇,还当怀柔公主驸马多大的威风,到头来不但不能救了赵氏,还会沦为笑柄,她就没见过哪个妇人失贞还敢在人前露面的,小家小户的人都要寻死,更何况公主的婆母。
一张旨意下来,赵氏就要归西,如果她是赵氏就自己了断干净,免得连最后的脸面也没了。
这样算下来,袁氏觉得自己都是为了程家着想没有半点的私心。
袁家到了。
程大老爷上前将袁氏搀扶下来,程翌看着那夫妻恩爱和顺的样子,紧紧地将拳头攥住。
袁家大门打开,程翌先一步走了进去,迎面就看到了袁知行。
袁知行沉着脸道:“大晚上的折腾些什么?这样闹闹哄哄的成何体统?”
程大老爷一脸笑容想要与舅爷私下里说几句话,看到舅爷神情恼怒,立即道:“也没什么大事……”
“父亲没事,我有,”程翌打断程大老爷的话,“我想问问袁大人为何会唆使家中下人去连升客栈下毒。”
袁知行冷冷地道:“驸马爷不称我一声舅父也就罢了,这是代替朝廷来问罪?那总要说清楚来龙去脉,那连升客栈是什么人?我为何要唆使家中人去下毒?”
想要说清楚连升客栈的事,就要弄明白赵氏与那两个商贾的关系,听到这里袁氏不禁心中一笑,还是哥哥厉害,一两句话就要打发了程翌。
院子里点了风灯,程翌的脸色愈发难看,这一路他紧紧地咬着牙,嘴里一股咸涩的血腥味儿,现在所有人都在看着他,那一双双眼睛带着冷冷的笑意,等着看他的笑话,仿佛他将要说出多么丢人的事。
想想天亮之后,那些人眼睛里也会流露出相同的神情,程翌的手攥得更紧了,但他不怕,他都承受不住,母亲又该如何?他要撑起母亲那块即将塌陷的天空,只要想到这些,知道自己还有要保护的人,他的脊背就挺得更直了。
“因为连升客栈的两个商贾侮辱了我母亲,你们将他们带来京中,就是要以此做要挟。”
他还真的说了出来,真的不要脸了,不亏是赵氏养出的孩子,程大老爷恨不得将眼前的逆子一脚踹在地上。
袁氏仿佛听到了极为腌臜的事,用帕子掩住了颜面,吩咐人道:“快将门关上,这样的话不要传出去。”
程大老爷听到袁氏的话更为恼怒,感觉自己的脸皮被人活生生地剥了:“不用问别人了,这是我让人做的,我还不是为了保住公主府和程家,怎么?那两个人不该杀?我一心给你脸面,你却不想要……好,你想要将你父亲告上公堂,为那两个商贾报仇,你只管递文书去顺天府,我要看看你驸马爷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程老太太匆匆忙忙也进了院子,“子告父成什么样子,翌哥儿你要分得清十分对错,不能跟你父亲置气,这件事还得我们关起门来解决,不要再闹了,丢人啊!
翌哥儿你听话,跟你父亲去一趟衙门,明日请公主出面进宫求求太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你母亲若是觉得委屈,我老婆子出面去给她赔礼。”
一句句话,将母亲送上风口浪尖,到时候人人都会说母亲的错处,程翌声音沙哑:“好,那我就去报官,父亲方才说的话,可敢去衙门里再说一遍?”
“那有什么不敢,”程大老爷额头青筋浮动,“不过你可想好了,出弓没有回头箭,你不学闵子骞也就罢了,偏要去做逆子,到时候别怪我不顾父子之情。”
程翌没有动摇:“我现在就去敲登闻鼓。”
夜里敲响登闻鼓,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程老太太哭起来:“这可怎么办,老婆子将来怎么面对程家的列祖列宗。”
程翌盯着程大老爷:“父亲请吧!”
程大老爷冷笑一声,撩开袍子向外走去。
“天塌下来了。”程老太太大喊一声。
……
阴森森的牢房中,空气里有一股潮湿、腐败的味道。
侯勇比钱云生醒来的晚些,在睁开眼睛之前,他听到钱云生惨叫的声音,开始那声音还很轻,后来变得撕心裂肺。
侯勇浑身颤抖,裆下滚热一片,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却又害怕清醒过来,只要他醒来就要轮到他了。
钱云生不再叫了,应该是晕厥了过去,侯勇战战兢兢地睁开了眼睛,只见钱云生被绑在不远处,头深深地垂下来人事不知。
大牢里的衙差在忙碌着,有人搬了一口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