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亲人都弃了她,反而这些“罪大恶极”的犯人期望她能活下去。
严探花临走之前叹息:“我这一生追查那些凶徒,没想到最终落得这般结果,可惜没有了机会,否则定要将那些人都拿下……”
他们都走了,被人陷害、算计投入死牢之中,多少秘密和不甘只能随着他们一起无声无息地死去,他们都不甘心。
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
周如珺又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黑暗中。
她被关在这里许久,两位叔父开始还会让人前来安抚她,到了后来就完全没有了消息。
“大老爷、太太去的早,老太太含辛茹苦地将您养大成人,如今看着您这般,老太太心急如焚已经病倒在床,恐怕也不成事了。
家里上下都为您打点,可这是谋反案,若是真的被定了罪,整个周氏一族都要被牵连。”
这是管事妈妈最后与她说的话。
“我懂,”周如珺颔首,“没做过的事,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认下。”
她当时以为祖母和叔父是怕她糊里糊涂认下罪名,管事妈妈后面的话,却让她看清了事实。
“二老爷和三老爷说了,若您在大牢里有个闪失……他们也会想方设法保住您的名声。”
他们是在劝她自尽。
女眷入过大牢,名声全无,有人宁可自尽也不会受此大辱。
可她要活,她只要活。
她不期盼周家、崔家会救她,只要他们不落井下石,也许她还有机会走出去。
正要继续前行,眼睛轻扫时发现不远处的黑暗中似有一个影子在晃动,她的脸色不禁一变,有人在暗中盯着她。
会是谁?来杀她的人?大牢里传疫症时,他们没有动手,如今见她安然无恙地活了下来,就忍不住前来取她性命。
周如珺收回目光,她不想惊动那人,就像严探花说的那样,没有把握掌控一切之前,不可露出任何端倪。
周如珺像是什么都没察觉般,缓缓地走到一处囚牢前,放下手中的药桶,看向躺在那里的少年。
她蹲下身用手背去试探他的额头,热度终于褪去。
杨先生他们被处斩之后,他被丢进大牢之中,不声不响地躺在那里,如同一个死人。
她第一次分药给他,狱卒开口阻止:“不用浪费药了,已经不成事。”
他身上有不少伤口,身上滚烫如火炭,看起来的确凶险。
“先生说医者仁心,知道我没有将药送到会责怪我。”
之后她每天送药过来,还向孙郎中要了些伤药,到底还是他身体根基好,病情没有严重,也未染上时疫。
周如珺将药碗凑在少年嘴边,慢慢地等他吞咽下去,然后拿出干粮塞入他嘴中。
第一次给他吃食时委实费了番功夫,大牢中的饭食粗劣很难下咽,她拿到的干粮还是狱吏看在孙郎中的面色上舍给她的。
冷硬的饭食一时半刻难以吞咽,这少年含在嘴里半晌才吃下。
看他如蒲苇般坚韧,难免想到自己,于是每日她都会来送些吃食。
她又将冷硬的黍饼塞进他嘴中,然后摸索着袖子里的利器,这一块似铁的物件儿,这是从一个犯人牢房里找到的,那犯人已经病死,这利器也就被她收了起来。
想想方才藏在黑暗中的影子,为了以防万一,她悄悄地将利器攥在手中,慢慢地在青石上磨动。
磨的越锋利,她也就能多一分胜算。
半晌她抬起头,却不其然地对上他的视线。
他的年纪不大,一双瑞凤眼异常明亮。
她没有去解释,撕下衣裙缠住自己的手掌,这样能将利器握得更紧些,杀人的时候不至于滑脱。
刚准备放下袖子,她的手却忽然被拉住。
她再次抬起头,他眼眸漆黑而深邃,似是能看穿她所想,片刻之后他抬起手臂指了指自己左腋下。
周如珺迟疑片刻,伸手拉开他的衣襟,饱受伤病折磨让他显得有些瘦弱,皮肉上可见结痂的伤口。
他是怎么受的伤,她没有询问,如何伤成这般还被送入牢中?
念头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眼下的情形也顾不得许多,她的手向他腋下摸去,很快就触到了一处伤口,伤口下仿佛有硬物。
大牢安静,仿佛连呼吸声都没有。
她试探着用手指挤压,一件物什和着温热的鲜血落入她掌心。
“还在那里做什么?快点。”狱吏的声音传来。
她来不及看手里的东西,立即送入怀中,然后将身上剩余的外伤药涂在少年的伤口上。
“谢谢。”她低声道。
他再没有任何的动静。
周如珺起身提起药桶继续向前走去,做完了今日的活计,她这才被狱吏重新关进牢房。
轻轻捶打着肩膀,活动着身体,最后才谨慎地查看从那少年身上取来的物件儿。
小巧的竹筒里面却裹着锋利的利器,利器精致同一只飞刺,韧口三棱,用它杀人更为趁手。
他是看到她手中的利器太过简陋,才会让她取了这件东西。
子时,狱吏们也昏昏欲睡,最是安静的时刻,现在动手杀人最不容易被人察觉。
黑暗中的人影开始有了动作,他奉命要杀的女子已经缩在角落里睡着了,这样的内宅女眷十分容易对付,用手握住她脆弱的脖颈,轻轻一扭,不会遇到任何的反抗。
那人从黑暗中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