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看到了那道贯穿战场的光芒。
乔正摇晃着闪光,仿佛是他双眼血色世界里最后一道光芒。
他在战场上奔跑起来,流火的长刀震荡开一头头扑杀向他的黑鳞怪物。
苏晨顺着那道光芒,一步步来到了那道灰暗战甲的身影面前。
它受伤极重,铁桶般的战甲里,正在往外渗着大量的鲜血,每一步向前,留下的都是一个血脚印,不可一世的战甲,似乎真的被科学家们的方法找到了一点点突破口,完美的灰暗战甲上,龟裂开密密麻麻的细密裂痕。
它看着苏晨,眼神复杂,嘶哑地说道:“我神要我把你带回去。你很古怪,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苏晨没有吭声,他只高高跃起,流火的苗刀重重斩下。
第二眷者甚至都没有抵御,它真的是强弩之末了,重击之下,身躯直接栽倒在地面上。
但苏晨的苗刀没能在它的战甲上留下哪怕一道痕迹。
它仰着头看着苏晨,道:“你想用它砍死我吗?”
苏晨没有吭声,接着砸下第二刀。
一刀,又一刀。
黑鳞怪物从两侧涌来,被从后面赶上来的穆文山带队天赋者小队死死地拖住。
每一次斩落一刀,那个眷者的身躯就微微震颤一下。
它却仍仰头看着苏晨:“没用的,我不是凡人那样的脆弱者,你这样除非砍上一天一夜,否则你永远杀不死我,也许如果你们还能组织一次之前那种方式能杀死我,但你们还能做到吗?他们连保护你不受我神仆从的攻击都困难了吧?”
苏晨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仍在一遍遍地砍向它,疯狂向苗刀里灌输能量。
怪物们的冲击下,穆文山组织的防御正岌岌可危。
第二眷者默默地看着他,道:“别白费力气了,你和这些人类在一起,最终只有死路一条,你可以成为我们的一员,我可以帮你,有我们的神庇佑你,你也能成为永世的苏醒者。”
苏晨仍在出刀。
他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在出刀。
周围遍布着暗能,而且暗能因为这个眷者此前的殉爆,都处在奇特的活跃状态,几乎可以被苏晨取之即用,他不管不顾,便疯狂地向苗刀里灌注暗能,仿佛只要这样,只要他注入的能量足够多,足够庞大,威力就足够强。
灰暗重甲的头盔之上,原本细密的龟裂正在更剧烈地蔓延……生长……
已经开始有些模糊的意识里,他只剩下一个念头。
杀。
杀!
杀!
因此,他只这样机械地重复着、重复着。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也许是注入超过五十个能量单位的时候?也许是注入八十个能量单位的时候?他手中的苗刀开始变得越来越亮,发出白炽色的光芒。
穆文山扭头看去,正看见苏晨一遍遍永不停歇地落着刀。
苏先生也已鲜血满身,却仍绝不放弃地落刀。
一刀又一刀。
更远的地方,总指的撤退命令仍一遍遍催促着,专家和总指都不觉得苏晨能做到什么,只希望战败下尽可能地保留实力,虽然今天之后,他们就算回去了,也不过是多活一段时间而已罢了,但军方仍希望留有更把握的希望。
但这一次,苏文豪没有走。
面对总指一遍遍地催促,他一遍遍回复以同样的答复。
“苏先生也许有办法。
“我要再等一等。”
苏晨有办法吗?
他不知道。
他只是重复着一个动作——抬起手臂,全力砍下……
如此反复。
他持刀的手臂都被震的流淌出血来,刀锋却越来越亮,那头盔上的裂痕越来越细密。
那个眷者,沉默了。
一直坚持撤退的总指,在这一刻也沉默了。
总指里看不到那么多的细节,他们只能看见惨烈的战场上,天赋者战队决死地组成最后的防线,而那个——苏先生仍在出刀,不厌其烦,永不放弃。
总指也好,每个人其实都明白,就算他们今天撤出了很多人,其实也是战败了,这样的情况下,远辽的未来相当于已化为泡影,再没有可以与怪物们对抗的力量,那只是等死罢了。因此,撤退只是无奈下的最优选择。
直到这一刻,看着那道背影一遍遍地努力、一遍遍地尝试……
总指里,撤退的声音开始消失。
有些人的心中开始涌现这样的念头:万一,他能成功呢?如果他成功了呢?
廖承东也沉默了。
他看着那片战场。
天空里,林先生还绞杀在乱阵之中,厮杀欲狂。
而地面上,苏先生还在出刀,他自己连站立都有些站不稳了,但他握刀的手仍然一如既往的稳健,每一刀,仿佛都拼尽全力而下。
他在努力着,近乎疯狂的努力着。
天空里的那道声音几乎已经完全失控,变成和怪物无异的东西,却仍拼死在战场之上,仿佛心中有最后一道声音告诉哪怕已变成怪物它,要死死拖住这遍空的漆黑巨怪,拖住它们、拖住它们……那是他的责任。
地面上的那道身影摇晃的几乎随时都会倒下,但他仿佛又永远不会倒下,因为他一直在出刀,流火的苗刀越来越明亮,哪怕决死,他也绝不放弃。
那是什么样的意志?
角落里,有一个边缘的战士道:“副师长,我们……再等等吧,林先生、苏先生还在战斗啊……”
有第一道声音,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