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吗?”尚景望有些急,既是为自己急,也是为这么多条人命急:“我们明明已经快要成功了。”
夏文锦叹了口气,她不想这么残忍,可现在情形已经到了最坏的境地,她却不得不打破尚景望残留的幻想:“对于庾世奎来说,只有完全成功和没有成功两个概念,他大军压境,要听的不是解释。”
尚景望很怀疑:“小夏大夫,你对庾大人很熟?”
夏文锦淡淡地道:“不熟,不过,知道他的为人。”
尚景望看看她,叹了口气,小夏大夫和景公子都不是普通人,她不想多说,他也不能勉强。他转过头看皇甫景宸:“黄公子,您身份特殊,此时你的身份也不好使吗?”
夏文锦看了皇甫景宸一眼,皇甫景宸眼神中有一抹无奈。在经历过被王伯劳赶走,得知皇甫景宸被孔铁新差点打板子的事后,她心知定是皇甫景宸在尚景望面前说了假话,让尚景望以为他身份特别。
此时假身份显然是不好使的。
皇甫景宸无奈地道:“尚大人,事情到这一步也是我没有想到的,还是我计虑不周,我会尽力,但是我不能保证会做到什么!”
外面是五千驻军,他只是一个人。
尚景望有些失望,他道:“黄公子,难道连你的身份也不好使吗?”
夏文锦解围道:“尚大人,如果他不在望山镇,不在疫区中,身份或许好使,但现在他也在,只要身在疫区,庾世奎一把火把这里全烧了之后,到时可以说不知情。这也是他为什么不让闻皓见你的原因。只有不见,以后才可以推托。有句话叫死无对证!”
尚景望脸色更白了。
他颓然坐在椅上,整个人像失去生机一般,死死盯着皇甫景宸,喃喃道:“完了,完了,你害死我了!”
他本来可以不用来,本来可以在怀南府里继续无功无过的做他的府尹,可是他被皇甫景宸说动了,他亲赴疫区,将生死置于度外,就是为了搏一个更好的前程,现在一切都完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他为什么要生出高升的欲y望呢?
现在好了,已经临门一脚接近死亡。
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他就要和望山镇的百姓一起死掉。
不是死于疫症,而是和那些百姓一起,或者被弓箭射杀,或者被火烧死。
火油,硫黄,硝石,还有柴,他们处理染疫重症尸体时才用这些。
没想到现在,这些要用到他身上,他是活生生的人,是五品朝廷命官。他辛苦这么多年,奋斗这么多年,这样死,冤不冤?
这一刻,他想了很多,当年寒窗苦读,为的是出人头地,为的是光宗耀祖,为的是让父母可以过上好的日子,为的是不像那些地方官那样不把百姓当人。
他如愿了,高中了,也当了地方官,虽然这些年他身上的棱角被磨平,虽然他的地方官当得并不那么如意,可是比起父辈,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了。
他明明有好日子,怎么就鬼使神差了呢?
他看着皇甫景宸的眼神,是怨怪的。
皇甫景宸看着他的模样,眼神微微一冷,道:“尚大人,你当初随我来望山镇,想的只是升官吗?而没有想过这里的百姓?”
尚景望一怔,当时……
听说有疫症,他第一反应是不想让这件事蔓延开去,赶紧延医问药,把疫情控制。
是为升官,可也是为百姓。
皇甫景宸声音微冷:“如果你只是为了升官,而心中全无百姓,我现在就可以把你送走。虽然这里四面被围,但是我既然能去探闻皓的中军营,就能去别的地方。把你送走的能力,我还是有的。是走是留,你自己选!”
尚景望又怔住了,他怔怔地看了一眼皇甫景宸,走?能走?
看着皇甫景宸坚定的眼神,还有眼神中的自信,他相信皇甫景宸说的是真话。
他忙站起,道:“走走走,谁不走谁是王八蛋!”
皇甫景宸面无表情,看着他的目光冰冷不再有任何温度,淡淡地道:“你随我来!”
尚景望立刻就跟着皇甫景宸往外走。
皇甫景宸不是骗尚景望,他的确可以把他送走,不过是趁着夜里,寻着一个防卫松懈的地方,把人往包围圈外一扔,他自会寻路回去。
尚景望做出这样的选择,他心中没有恼怒,大难来临各自飞,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尚景望能在得知疫情的第一时间里就做好各种安排,并亲自随他来到望山镇,哪怕只是为了搏一个前程,能做到这一步,也比一般的官员强许多了。
贪生怕死人之常情,无所谓对错!
如果明天望山镇注定要有一场大劫,甚至连他和文锦也可能不能幸免。何必让尚景望也在此处陪葬?
夏文锦也没有说话,尚景望没有染疫,让他离开也不会有影响。不过,离开望山镇后,他是不是能全身而退,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皇甫景宸走到门口,尚景望也跟到了门口,突然,他的脚步顿了顿,接着,他涩然道:“算了,不走了!”
皇甫景宸侧头:“你不信我能把你带出去?”
尚景望苦笑道:“不,我信!不过,我自己不想走了。我在望山镇的事,庾大人知道,都统大人也知道。就算我能离开这里,日后他们也不会放过我。”
“所以,你是怕他们不放过你,才决定不走的?”
尚景望十分坦然,这时候了,倒也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