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侧妃向来是以婆婆的身份在钟氏面前自居的,眼下被“儿媳妇”好一阵抢白,就按捺不住了:“你这是在教训我?!”
钟氏是侯府的千金,自进门起,就被母亲告知要敛着性子做人,不但要尊敬王妃,周侧妃面前也尽量息事宁人,是以到如今周侧妃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从未逆过她的意,也未曾顶过嘴。
眼下话头起开了,积压已久的话也就拦不住了:“您是长辈,我有什么资格教训您呢?不过是劝告您别忘了,您若任性胡来,回头连累得咱们都不安生,别说您想往高爬了,只怕我们都会跟着受连累!到那时,您还指望我们会来带契你么?”
周侧妃听完脸都气青了,厉声逼到她跟前去:“原来你是这样不懂尊重的丫头!我竟瞎了眼,当初那么费力说动王爷把你娶进王府来享福,岂料你是这样的不惜福!你这是要跟我决裂吗?”
钟氏虽不是钟家大小姐,但却是嫡出,自小受尽父母疼爱,对王府的侧妃谈不上看不起,却也不见得多么看重,在她眼里,正经世家大小姐出身的晋王妃才是她的“婆婆”,周侧妃越闹越不像话,她的脸也越胀越红,最后一跺脚,恨恨地远去了!
“站住!”
被撇下的周侧妃恼羞成怒,追上去,提裙才过了拐角,就猛地停了步!
前面月洞门下,钟氏立着,脸上带着微笑,方才面对自己时的那股子凶狠全然不见了,而她面对的人,却是延昭宫的花拾!
周侧妃气得脚脖子打颤,宋湘支开她和钟氏,钟氏半路上抢白指责自己,转头就与宋湘的丫头有说有笑,这还用说吗?这钟氏十成十是已经被宋湘拉拢去了,被她支使得连丈夫的亲娘也不要了!这姓宋的蹄子,居然这么阴毒,还唆使钟氏对付辱骂自己的婆婆?
周侧妃咬牙切齿,意欲想要冲上去,却又在门槛下刹住了脚步!
这窝囊气忍得太难受了,因为周云飞的事她早对宋湘心里存着疙瘩,又因为同样是小户出身,她宋湘却能风风光光嫁入王府当世子妃,而她自己努力这么多年也就只能凭借生了个儿子成为侧妃,心里始终不平衡,最最关键的是晋王曾经授意过让她去处置宋湘,这刹那当口,她心就横起来了!
被晋王妃压着也就罢了,她倒不见得要被两个黄毛丫头给压住!
再瞪了门那边的人一眼,她跺脚退出了庑廊。
花拾正是受宋湘吩咐来寻钟氏的,宋湘虽是世子妃,但并不想在妯娌间以身份压人,方才让她们准备茶点不过是托辞,旨在把周侧妃这夭蛾子支开罢了。所以她们走后就差花拾来寻钟氏解释,并顺道去取茶点。
钟氏才受了周侧妃的气,本觉得既然大家都是一家人,正该齐心协力抱成一团才是,如此陆瞻夫妻若真存有不容他们的这份心,他们也才能同进退,却没想到这周侧妃竟是个专门拖后腿的!不但不懂在人前保持仪态,更不懂得给儿子儿媳考虑!
受完了她的气,反倒是这边厢宋湘派人前来解释,生怕她心里落下什么不舒服,这么一对比下来,她怎么能不对花拾笑脸相待呢?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我怎么能介怀这个呢?就凭她对我的这番周全之心,我也断不能对她有想法!”
钟氏真心实意地嘱着花拾。
“那就好,我们世子妃可惦记着这些日子您对她的提点关照呢!她常说她初来乍到,很多事情不如侯门出身的郡王妃您在行,可多亏了有你们,她才不至于露怯!”
先前钟氏与周侧妃起争执,后头追来的花拾自然远远的看见了。为了避免难堪,她这才抄的另外的路在月洞门这边等钟氏,平素宋湘总交代她们,嘴甜些绝坏不了事,她全都记在心里,这会儿卯着劲就使了上来。
钟氏心下越发熨帖:“你们主子可真会调教人,看把你调教得这样好。好了,既然你也来了,咱们便一道往膳房去。”
花拾拦住她:“这种事哪里真用得着您呢?奴婢去就好了。您快快回园子去吧,世子妃正等您呢。”
一面轻轻地搀着她调转了方向。
钟氏也就不再坚持,嘱她两句就回了园子。
宋湘看到她一个人回来,眼角还有红痕,猜不出具体怎么了,也估摸着是周侧妃不消停了。
眼下且不管她,招手让她坐在旁侧,大伙围成一圈唠嗑。
七岁的陆澜音跟三郡主敏善玩在了一处。敏善没闲着,说着话的功夫便摘了身边的长草编了个竹蝈蝈。陆澜音惊叹:“你的手好巧。”
敏善腼腆地说:“哪里,我这还编得不好呢,还有编得更好的。”
陆澜音说:“你怎么会编这个?”
敏善说:“是别人教我的。”
“是么。”陆澜音瞥着这竹蝈蝈,“这些乡下人的玩意儿,虽说好玩,倒难为你也肯学。”
敏善道:“倒也不是乡下人才玩,我们也玩的。不然哪来那么多可玩的东西?”
陆澜音看着她,笑起来:“虽是如此,可我若要玩物,也定是金啊玉啊的。差点的也得象牙玛瑙。这粗陋玩物,怎配得到咱们手上?得仔细别伤了手才是。”说到这儿,她轻呀了一声抬头:“我想起来了,你不是嫡出的郡主,平日手紧些也是平常。敏嘉大姐姐定然就与我一样,不玩这些。”
敏善受到了侮辱,一把将蝈蝈拿回来:“你不玩便不玩,何须说这些没劲的?这教我折蝈蝈的人是四嫂的亲弟弟,你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