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北城沈家铺子里等着来查账的沈楠,等到脖子都快抽筋了的掌柜们,到底是没有等到人来。
而城门下等着宋濂一同去相国寺的沈栎他们,也等到望眼欲穿,最后索性一路扯呼赶往了宋家。
宋家这边被一帮小家伙嚷嚷得热闹,并且在宋濂的百般解释道歉,又领着他们去看猪圈里还没杀的一猪两羊而终于原谅了他的时候,沈楠终于告别药所,怀揣着激动的心情奔回了沈府!
主理府内庶务的四老爷沈宜境刚见过铺子掌柜们派来询问沈楠何以没去的人,这边厢就听说沈楠回来了。屁股还没抬得起来,但见沈楠就已经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四叔!”
沈楠进了屋里,见还有外人在,将出口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而后拉着沈宜境到了外头,挑了个僻静处,这才把压住的喘息放出来:“大哥的病,或许有救了!我发现了个本事奇高的大夫,亲眼看到他治了个肿疡病人!”
沈楠从小聪明又稳重,这才年纪轻轻地被提上来协助沈宜境管庶务,沈宜境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慌张,连忙道:“你在哪里见到的?”
“就是宋家药所,晋王府世子妃的娘家!”
沈宜境怔住,若说是别处,他或许还要疑惑疑惑,既然是宋家医所,这事儿就不禁真了几分。
“走!”他一把抓住沈楠胳膊,“先上你大伯屋里说说起因经过!”
……
陆瞻吃完晚饭,歪着身子在榻上斟选着要送去宋家服侍小舅子的厨子,魏春就拿着封帖子进来了。
“沈家三爷派人送帖子来,要请世子赴个茶局。”
陆瞻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扯开帖子看完,旋即闯入里间:“媳妇儿,鱼上钩了!沈楠来请我出去喝茶!”
正在更衣的宋湘利落地踢了下面前的绣墩儿,砰地将门给踢扣上!
陆瞻愣了一下,旋即拍门:“媳妇儿,是沈楠!”
宋湘不慌不忙把袍带系好走出来,白了他一眼:“我知道是沈楠。”
“必定是为着杜大夫来的,回头我去了还要不要拿个矫什么的?”
“不用了。”宋湘接了他手里帖子看了看,说道:“不过是以沈楠的名义请你出去而已,想见你的必定是沈宜均。
“你去了之后,按照我们说好的回应就是了。但要记着,一定要让他们觉得欠着我们的情份,而不是我们顺手就帮了他。”
“知道了!”陆瞻拿来披风披上,然后倾身咬了下她耳垂,“你先睡!”
说完转身出去了,倒让宋湘捂着个火辣辣的耳朵,气闷地立在那儿。
……
沈楠约陆瞻的地方在他们常去的一间茶馆,陆瞻到达的时候已经月上东山,皎洁月辉投射在湖面上,泛出一片粼粼波光。陆瞻踏着月色到了楼上,沈楠已经恭立在门口相迎:“入夜还相扰了世子歇息,还望恕罪。”
陆瞻扬唇:“哪里话?我正觉月色清恬,想出来走走。”
沈楠也不再多说,拱手道:“屋里请。”
屋里却还有人,月白袍子,冠服齐整,墨髯修得整整齐齐。
“沈大人?”陆瞻轻声笑了下。
沈宜均拱手:“世子。”
陆瞻还礼,敛色道:“这是何故?我以为只是靖云约我,不想沈大人也在此。”
“是我让靖云约的世子,因故而不愿引起旁人注意,还请世子见谅。”沈宜均看起来也不像是个拐弯抹角的人,坐下来后就看向了陆瞻:“今日下晌,靖云曾帮助一对身患肿疡之症的老夫妻前往令岳家所设的医馆求诊,此事不知世子是否知情?”
陆瞻凝色:“我还不知道这回事。莫非有什么差错?”
“没有差错。”沈宜均摇头,“不但没差错,反而让我们感到十分幸运。”
“这话从何说起?”
沈宜均道:“敢问宋家,近来是否来了位外地的大夫?”
陆瞻未置可否。
沈宜均道:“今日靖云已亲眼见到这位大夫医治了那名老者,对杜大夫的医术赞赏不已。”
陆瞻皱了皱眉头,转向沈楠,仍是没有说话。
沈楠就频频看了几眼沈宜均。沈宜均比他略沉得住气,等了陆瞻片刻,见他仍没有张嘴的意思,才说道:“世子或许疑惑,为何我今夜要假借靖云之名邀请你赴这个局?”
“什么事都瞒不过沈大人。”陆瞻笑了笑。
沈宜均收敛神色:“我有求于世子,也就不兜圈子了。实不相瞒,我们家也有个肿疡病人。”
陆瞻端茶的手停下,略默,他说道:“沈大人莫非是想请杜大夫看病?”没等沈宜均回答,他啧了一声为难道:“杜大夫虽是内子外祖父的至交,平素对我们也很和气,沈大人既开了口,原是不该推辞。但大人应该听说过春上我岳家这药所被周家坑了的事。
“周荣往我岳家铺子里投毒,后来虽说经由官府澄清了事实,但到底老百姓也有许多不买账,觉得责任都出在我岳家身上,以至于铺子生意一落千丈,险些到关张地步。
“此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内子与我岳母才勉强稳住。肿疡之症大多无药可医,杜大夫虽说也医好过几个病人,但到底住在宋家,倘若出点篓子,那便得宋家担责任。
“我岳家本身就不是什么世家大户,我岳母与小舅子靠着这铺子私攒点家业也不容易,再出点事,他们怕是连开铺子都成问题了。请大人恕我们断断不敢担这风险。”
沈宜均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