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妃望着他:“因为他跟踪了晋王。”
“跟踪?”
“对。”晋王妃道,“太子停放灵堂的时候,我们曾在灵堂守灵,那天夜里他们兄弟俩先后离开,我呆久了也起身走动,却看到宁王神色凝重从东宫出来。
“我停步问他怎么回事?他没说什么。等我回到灵堂,只见宁王已在灵堂,而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落葬那日,礼成后我一个人站在荒地里,宁王才走过来告诉我,原来那天夜里他意外看到他的二哥独自潜进了东宫,他跟随过去,然后就见到他的二哥在大哥躺过的病榻前翻查。
“后来晋王被进宫来的太监惊走,他等人走后,就在床榻上找出了那半块玉。”
宋湘听完恍然。
如是这般,那宁王和晋王妃的疑心就不能说没有道理了。
“太子葬礼之后,我回王府仔细翻找,果然没找到本该在晋王身上的那块玉。当时便存了疑,但却并没有因此做什么。
“你说的我面临选择的事,已是后来的事,我们在太子落葬之后都留京陪伴了皇后一个月,那一个月里,宁王来找过我几次,每次他都神情忧郁。
“宁王妃告诉我,他经常做恶梦,说他在梦里喊‘大哥’。
“我知道他们兄弟情深,只当他是不肯接受这一切,再者,当时我已经与晋王成为夫妻,理智押着我不曾照着他的思路往下想。
“我便劝他人死不能复生,不要想太多,伤害了手足感情。他也不争辩,也不多说,依然像那个听话的孩子。
“所以我没有做什么选择,就当不知道继续过着。后来却发生了一件事,使我改变了主意。”
“发生何事?”
“宁王回西安府后一度没有音讯,那年七夕,他突然悄悄来找我了。他乔装成香客在城中佛寺约我见面,然后摆出了一叠案卷给我看,那是他二哥一些表里不一的行为证据。
“严格来说,他做了些有违王法的事,虽然罪状还不算特别重,但若皇上知道,定然会降下不轻的责罚。
“自然,一旦降罪,我与孩子们难免被波及。宗室之中,就算是不入狱,不贬黜,光是失去这份恩宠,也会变得窘迫的。
“宁王本可直接送入宫中,但他与晋王亦是手足,在没有二哥谋害大哥的证据下,去状告二哥这样的事情,他显然做不出来。
“那份证据摆在我们中间,谁也没有把他往太子的事上靠,但这却足够说明他的二哥,我的丈夫,并不如他表面上那么君子,而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
“他这样的人在东宫面对着病弱的太子还弄碎了一块玉,背后的真相一定不会让人很舒服。
“我内心里认可了这个可能。但仍然不承认太子的死与他有关。我不肯相信,也不能相信。
“送走他后,我还带着旸儿在寺中放起了孔明灯。
“到这里一切看着都还正常对吗?但翌日回府,彻夜未眠的我回房补觉,半路被冲进来的旸儿惊醒。”
旸儿是王妃那个夭折了的孩子。陆瞻情不自禁挺了挺身。
“他的脸上满是惊慌,喘着气跟我说他见到鬼了。大白天的怎么会有鬼?而且才五岁大的人,他知道鬼是什么?
“但他说完这句话便两眼发直,浑身发抖,抱着我死命不肯松手。我的瞌睡一瞬间吓没了,一面喊着人来,一面问他看到了什么,他语无论次,一会儿说父亲,一会儿说太子伯伯。
“这中途他就慌慌张张进来了。我抱了旸儿一夜,半夜他就发起高热,再后来一病不起。几天之后,我的旸儿就这么没了。”
“……母亲的意思是,大哥他,他的死也是被谋杀?”
“不管是不是,就冲他发病前嚷嚷的那几个字眼,我就必须得弄清楚所有事情了!我得让我的孩子能够瞑目!”
陆瞻狠吞了一口唾液,倘若这一切都是晋王所为,那他岂不是成了个魔鬼吗?
自己的亲兄弟,自己的嫡长子,还有自己的亲弟弟……
“我几乎就要冲过去问他,到底手上染了多少个人的血,但英娘她们所有人把我按住了。
“我冷静下来,也明白,倘若旸儿当真死在他手上,那我去问他,能问出结果来么?我虽然有杨家为后盾,但我能强得过他么?就算告到宫中,没有证据在手,皇上会因为死了个孙子而杀自己的儿子偿命么?
“都不会!而且到了那步,我会连一点挽回的余地也没有!我的儿子可能死在我的丈夫手上,而我却没有一个很好的办法来解决他!
“所以我只能把这份恨压下去,压到让所有人以为我压根没有怀疑旸儿的死有异为止!”
王妃说到这儿,胸中的悲恸难以抑制地涌上来,眼泪也大滴落下,将一个世人眼里精明刚强的王妃变成了柔弱痛苦的母亲。
宋湘忍不住将手抚上她的肩膀,她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这种痛苦,有谁能比她更理解呢?
片刻,王妃吸气抬头:“旸儿一个五岁孩子,会有那样的突变,一定不是意外,他那么小的人,都没见过他大伯几次,他不可能突然之间说到他,他必然是撞破了他什么,才会落得这下场!
“而如果他是被灭口,那太子的死不就更加可疑了吗?我就不信,倘若太子的死他亦有份,皇上还不能收拾他!”
屋里响彻着一个母亲的困顿的诉说,宋湘心底的悲伤也在流淌。
如果一切都是晋王所为,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