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已至,声声蝉鸣响彻行宫上下,院子里新栽了一颗玉兰花树,正开得正盛艳,缕缕清香流入,混着四角冰鉴中散发的雾气,整个殿中冷香宜人,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外头的世界依然顶着火辣辣的天,这个季节,人本就该穿些看着清新淡雅的衣服,可此时虞昭身边多了个信天信运的卓姚,成日里喊着失红补红,敌不住她的万般关切,虞昭那些轻薄的浅纱夏衣,一应被她换成了艳丽明朗之色。
一席穿戴完毕,虞昭愣愣瞧着镜子里通身辣椒色的自己,觉得眼熟,不禁笑道:“姑姑这手笔,倒和我家祖母十分相像,我原在西番当女儿家时,就常是这样的装扮。”
“想叶城王只娘娘这一掌珠,自然要配上这般贵气。”卓姚笑得慈祥,又仔细替虞昭理了理衣服。“奴婢以前少见娘娘穿这些华丽颜色,如今穿上一瞧,可不是好看得狠。”
“是吗?”虞昭偏头在镜子里细看了看,面色还是苍白了些,额间那红花印倒是越发显眼了。“这衣服是耀眼,不过衬得我好似更没精神了。”
“娘娘宽心,已经比先前好多了。”卓姚说着,抬头细瞧了瞧虞昭的面容,肤色是少了血色略微发白,但细致如玉依旧动人,思量道:“那就不必上底妆了,奴婢原侍奉先皇太后时,为她老人家学过一套国色醉容妆,我看娘娘五官大气,正好称得起。”
虞昭依言点头坐下,任由她拿着胭脂唇彩在自己脸上装点,一会儿功夫过后再看,果然大不相同。
这妆容名副其实,让眉间眼梢微显春色,红而自然不夸张,如同喝了几杯醉人佳酿染在脸上的一般,倒是将先前的苍白之色成功掩盖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清冷之中暗暗透露的一点风情,端庄秀丽掩不住的几分娇媚。
卓姚上下瞧了瞧,合上脂粉盒子满意感叹道:“奴婢多年不曾替人上过这套妆容,总算又遇见个国色天香的佳人,也让这醉容之美态,有了个传承。”
美则美矣,却不真实。再是点缀上多少精致美艳的色彩,到底也不过是朝裹晚洗的红妆。明面上的虚弱可以靠上好的绯红胭脂和华丽的衣物装点遮挡住,可内里的亏损,最难找补回来。
此时纵观虞昭的殿中,小山似的堆满了南荣府和楚子凯搜刮送来的名贵药材,楚子凯还觉不够,还派出去了不少人去各地搜罗各类稀奇补物,当真就差点没将阿胶当饭血燕做汤一日四五餐那般补了。
虞昭肚子不大,成日吃补品得腻味,每日膳房炖了那补品端来,总要偷偷叫上了藕花,与她我一口你一勺的分摊了个干净。
两人同食同补,可成效差得也太多了些,虞昭体虚,恢复得慢吞吞的,除了唇色逐渐红了稍看得出来点效果,既不长肉也不长膘,看得楚子凯皱着眉头干着急,总认为是采办处办事不利寻到的那些东西不算好,一天到晚责骂他们懈怠敷衍。
才不是呢,采办处的宫人们实属冤枉,却不敢说。且看藕花就知道,正值二八大好年华,吃了这些金贵物什,那是横着长竖着也长,几下功夫,不知不觉竟与冯运一般高了,那身板壮实的,连文罗见了都忍不住夸她是块练武的好材料。
可楚子凯眼里只看得见虞昭元气养不回来,绞尽脑汁想各种方法来补,时常念着,若寻到一种珍奇的果子就好了,可那好东西若能轻易得的到,他也不必这般苦恼了。
终有一日,楚子凯无意想起自己曾经在围猎场失血时喝的那东西,虽太过野蛮,但十分有效,当即弃了那些中看不中用的灵芝仙草,命人运了好多鹿过来。
天道好轮回,遥想当年楚子凯中箭失血之时,什么月子汤鹿王血喝了个通套,虞昭那时站着说话不腰疼,总手持为他好这一理由,作威作福,每日命人监督着要他喝个干净才作罢。
此时此刻,换虞昭受这为难了,那一碗碗红彤彤的东西放在面前,看着都怕,别提送进嘴里了,虞昭鼓了好几次勇气,却连端起碗的决心都没有,遂看向楚子凯,果断摇头拒绝。“我此生不曾这般为难过,陛下放过我可好?”
“这不苦,只是稍有些淡淡腥味罢了。”楚子凯耐心哄着,为表话语真实,自己端起,先喝了一小口证明:“你看,就喝进去咽下就好。”
不光是样子可怕下不去嘴,虞昭不由还想起,当年楚子凯喝了鹿王血时,发生过的那窘迫一幕,暗自羞怯,依然拒绝:“算了吧,与喝红枣汤是一样的。”
楚子凯摇头。“我是过来人,我知不一样,昭昭快喝,不若我用嘴喂!”
罢了,罢了,虞昭心念了一句佛,还是别作孽得好,这痞子何等荒唐事干不出,才不敢侥幸觉得他此言是在开玩笑。
怕了,怕了,虞昭只得硬着头皮接过,深吸一口气皱着眉头屏息饮下,放下碗后却不敢放了呼吸,又拿过旁边的水漱口过后才呼了气。
后就警惕地走开,离楚子凯远远的,有意无意保持二人之间的距离,仿佛楚子凯身上带着刺一般,他一走近,虞昭就不自在,要迅速起身远离。
这反常举动倒是把楚子凯看得一头雾水,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是为何事,楚子凯不想让她躲,还想借机调戏,迅速贴上去将她抓住,故作不解:“怎么了?昭昭竟这样小气的吗?不就喝个药吗?还生我气了啊?还是说有哪里不舒服?”
虞昭细感受了一下,已过了许久也没察觉到何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