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吾母虽不用挨村挨户地叫卖,但是依然在家乡租了个小铺子,每日仍是三更磨豆。”
张霖不知许志心绪,他越讲越动情:“我三年前进京赶考,未中,如今又要科举,却还在这里想着每日如何得些赏银让日子更阔绰些和沽名钓誉听众人一声赞,实在对不起母亲。谢小小姐提醒,在下这便回去闭门苦读,不负我母半生辛劳。”
说完,张霖竟不顾他人反应,径自大踏步而去。
场上反方席位只剩许志一人。
文叔:“反方可是认输了?”
“不认!”许志大声喊道,“自古就是男主外女主内,女子出门实在不成体统!”
“那你且说说孤儿寡母如何生活?”文叔面上平静,实则心里有些烦了许志。
台下的人有喝倒彩的,也有真心鼓励的,他们虽然被阿二说服了、感动了,但是他们身为男子,还是不认同让女子出门经商的。
若真的都是孤儿寡母的倒也算了,可很多内宅夫人竟也想着走出去,这不是丢男人的脸吗?
“且不说他们怎么生活,实际上,方才张霖的母亲也罢,屏风后的姑娘及她一家也罢,都是因为男人宽容,她们才能出门。”许志急中生智,觉得自己说得极有道理,“若不是男人们不说什么,她们根本没资格出来挣钱。既然男子已经退让到如此地步,她们合该私下感谢,竟然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自己做的事宣扬出来?”
阿二皱眉,看着柳臻说:“先生,这人太过胡搅蛮缠,我不想和他说话。”
柳臻笑着摇头,让她再坚持坚持。
方才文叔已经露了不耐之意,想来结果很快就能出来了。
外面的许志见阿二不回应,得意起来:“女人只会干些缝缝补补的活计,这钱哪,都是男人挣的。甚至,这钱本身就是属于男人的,让那些女人从中拿一点,她们就应该千恩万谢了,竟然还想让所有的女人都出来争本来应该全部属于男人的钱!大家伙,有没有这个道理?”
众人有些茫然,这钱怎么就成男人的了?
有人直接发问:“咱爷们在外面累死累活的,挣了钱还不是为了给家里的娘们花,这钱怎么就成了爷们的了?”
又有人附和前面的人:“就是,按照这样的说法来看,这钱竟然是属于女人的,你我这些爷们,竟然是给她们挣银子的工具呢。如此算来,这些内宅夫人之所以嫁给咱们,竟然只是找个会挣钱的工具?”
没有得到自己意料中的结果,许志大惊,他看向众人,众人却都似有若叔,正方无一人敢应战,当判输了吧?”
文叔叹气:“辩论已过一个时辰有余,若是没人有意见的话,大家举手表决吧。”
许志皱眉,按照刚才的情景来看,他必输。虽他有心再辩,奈何才疏学浅。好不容易憋出了一个笑,他拱手认输。
自己认输,好歹保留了些脸面。
文叔点了点头,判正方赢。
柳臻笑着说:“阿二,恭喜你呀。”
阿二愣愣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赢了,刚才她还因为不想跟许志说话而想认输呢。
“阿二,你好厉害呀!”阿二愣神,其他人可不愣神,一起围过来恭贺这她。
其余学子欢呼出声,外面的人自是听见了,想到里面竟然有那么多学子,而且还都是年纪不大的小女孩,方才跟着许志一起起哄的人面上都有些挂不住。
可是文叔判完输赢之后,已经重新出了辩题了——男子志在千里还是以家人生计为先。
有人不懂,文叔解释:“有一男子,时人皆道其乃不世之材,当建功立业。然其族人老弱凋敝,唯有他一人可为家主。若他离去,族必亡;若他不去,可令一族振兴,子孙人才辈出。”
方才的辩题,大多人没有能力辩,有能力的又因为习惯性地轻视女子而不愿意上去跟人辩论。
这个论题是荟英来惯常辩论的题型,堂下众人纷纷相应,都想上去辩一辩。
柳臻笑着问学子们:“这次可有想去辩一辩的?”
学子们纷纷摇头,柳臻颔首:“也好,你们头一回来,多听一听也是极好的,待日后听得多了,读的书多了,就能上去跟他们一起辩一辩了。”
柳臻也看出来了,方才上去的人几乎没有太大学问,只是为了那一点赏银才上去凑热闹的。
真想增加应变能力,和将自身所学融会贯通,还是要跟人辩一辩这种题型。
等柳臻说完了,十一小声问阿二:“阿二,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阿二抿唇,瞥了十一一眼,见十一神情真挚,脸上是纯然的担心并没有她认为的轻视和鄙夷以及她最不需要的同情,她点了点头。
“阿二,那你娘现在在做什么呀?”得到肯定的答复,十一紧接着又问了一句。
“你问做什么?”阿九见阿二神情算不上好,偏她的傻姐妹一点眼色也没有,直盯着人家的伤疤问。
十一摆摆手:“阿九你别急,等会跟阿二说完了,我就陪你说话。”
阿九无奈,若不是怕影响到大家,她真的要拍拍十一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都是草。
“没事,你让十一说吧,我知道她没什么坏心。”阿二看见阿九的神情,不由笑了一下,“而且不让她说完,她会很难受的。”
十一得意地冲阿九笑了一下,说:“还是阿二懂我。”
阿二微微一笑,只等着十一接下来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