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洁男也不下城去。
这小国主,用一个简单的赌局,唬住了本该带他下城去的程疯子。
在阿德等人的护卫下,身穿黑甲的小国主,就那么挤在城墙边上,眼前南人已冲出大营,一万多号人大喊着朝城墙扑来。
巨大的云梯也已推出营寨,双方人人握紧刀枪。
燕京城上下,共计几万余人,都已横下心来,准备死斗。
这等杀机迸溅,万人其吼,弄的天地变色,让城墙上的耶律洁男,都忍不住握紧了手中象征意义,大于实用意义的珠玉短剑。
这是战场。
是男人们拼杀的地方。
没什么浪漫故事。
也没什么一骑当千。
这就是最普通的男儿们,为了功名,家国,亲人,义气,以心中豪爽,手中刀枪,血中勇武,化作吞没希望,吞吐绝望的两头无形巨兽。
于这人间红尘争霸厮杀的战场,一个把男儿们化作野兽的地方。
残酷到刀刀见血,冷漠到沾之噬魂。
但这。
就是属于男人的舞台。
只有在这舞台上,一个平凡无奇的男人,才能焕发出燃尽万物的耀光。
城墙上的耶律洁男,在傍晚夜色中,看着火光流淌里,朝着城墙用来的南军士卒,那些火把就像是流淌的火海,让他陷入了强烈的既视感中。
当年,自己的父亲,大概也是这样,统帅着辽东之地的好汉子们,在整个天下里厮杀,才有了今日这北国江山。
自己身为国主后裔?成长到十五岁时?竟还是第一次上战场。
真是给父亲丢了人了。
不过小国主是个冷静的人,在感怀战场酷烈之时?他松开了手中紧握的短剑?心中亦有叹息。
这场仗,注定打不起来。
他掌握着普通士卒掌握不到的信息。
通过这些信息?他便知道,眼前这些事?到底会如何发展。
掌握了事情的脉络?自然就知道该如何应对。
眼看着一场大战将起,只是,就在第一架云梯将靠近城墙时,就在气势对撞到顶峰之时?这傍晚夜中?西北方向,突有明亮的烟火升入天际,在夜空中炸开来。
就像是一场盛大的表演,在刚开始时,就被一个意外情况突兀打断。
看到烟火升空的光?耶律洁男顿时送了口气,而正骑在马上?走出大营的赵廉也看到了那天际火光。
这老将捻着胡须的手,停在了原地。
和小国主刚好相反?这老将的面色,立刻就阴沉下来。
突兀的变化一环套一环?十息之后?南军前锋的阵地似也发生了些许更替?前线指挥的百战军校尉擅自改变了方向。
带着如虎似狼的百战军,往西北方,那烟火升起的方向冲去。
相比冰冷的城墙,这些好战的狂徒们,似乎发现了更有价值的,更能好好厮杀的目标。
在这支虎狼之师调转方向的正前方,在燕京城下西北处,一处山坡之上,傍晚夜色之中,一缕红芒轻轻飘荡,怪异至极。
像是一把旗帜,又像是通往深渊的灯塔火光。
忧无命举着却邪刀,那魔刀似也感觉,今日可以饱饮鲜血,于是它不断嘶鸣,将自身的红芒逸散的更加明亮。
在忧无命身侧,身穿黑衣的张楚,双手拄着一把普普通通的西域直刀。
带着血杀之气的风迎面而来,将张楚的一头黑发吹的在夜里晃荡,连带着衣角长袍都在飞舞。
在红芒之下,那异色瞳孔中,也有一抹尽在掌控的光。
他脸上带着笑容。
享受的笑容。
他在享受这种一点点接近胜利的感觉,这种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设想前进的感觉,没有他人干扰的感觉。
在他眼前,数以万计的百战军狂乱嘶吼着。
就像是一群出笼的野兽,嗅到了鲜血的美味,饥饿的胃囊,在咆哮着,渴望新鲜的肉。
但张楚,也不是想要独自一人,带着自己的兄弟,来面对这群饥饿的野兽。
百战军在金陵一夜成名,张楚亲眼见过,这支狂暴的军队碾压而来,会有何等威势,但他并不畏惧,因为在他身后,同样有一支由野兽组成的大军。
今日的张楚,并非单纯的七绝门主。
他是兽王!
驾驭黄泉兽群的兽王!
张楚抬起手来,生死契真气一点一点的,悄无声息的扩散开来,在他身后的黑夜之中,一片黑暗在浮现,一个个的人。
一个个身强体壮,承载着躁动真气,双眼混乱,躯体颤抖,抓着兵刃的西域武者,自张楚身后的黑夜中走出。
他们的气息,要比百战军的气息更暴躁,比百战军,更像是一群被毁灭吞没心灵的野兽。
他们是魔兵。
七绝魔兵,西域诸国中,传言数年的恐怖军团。
选身强体壮者,教授生死契功法,多年如一日的神速苦练,让这支军团中的每一个人,都有可以媲美人榜武者的真气。
更妙的是,他们被生死契真气推动,心中充满毁灭yù_wàng,但却并未如百战军一般失去理智。
他们还懂得军阵配合,又学七绝武艺,人人都是精锐。
又被生死契操纵,不得反抗指示,令行禁止。
张楚苦心经营西域,多年积攒下来,让这支魔兵的数目,已相当可观,这是他手里最有威慑的一张牌。
这一切,都是为了眼前这一幕。
“威侯,你的胜利,张某就不客气的拿走了。”
“它终会化作,我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