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辈修士,就是那水塘周围的小水洼,是依存于灵气而生。
我问你,沈秋,若水塘突兀干涸,周围那如星点般的水洼,结局如何?”
沈秋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他说:
“反向抽取?”
“呵呵,你还真是聪明。”
仙君闭着眼睛,语气死寂的说:
“对,反向抽取。
本孕育仙道的天地,本该如修士父母般宽容的天地,在一夜之间,变了脸色,变得凶神恶煞。
一夜之间,只是平常的一夜之间,天下修士,便被硬生生抽走灵气,死了三成!
之后十年,每一日,我等都如在地狱苦熬。
往往是一声雷鸣,便有一整个宗门的护山大阵碎去,待我等前去救援时,已不存一物,漫山遍野,都是散落尘埃。
那些灰尘,都是我辈性命!
不但要拿走灵气,还要将血肉骸骨,一起压碎!
就如贪婪恶兽,将我等吃干抹净!
再吐出最后尘埃来。
十年!
那样的地狱,持续了整整十年!
那十年里的每一日,消息传来,便是一份份悼文,本君所熟悉的,不熟悉的,听过的,没听过的,此界闻名的,不名一文的。
只要是仙道中人,便都榜上有名。
无数洞天福地一夜尽毁,无数天才一夜消亡。”
仙君语气生涩,闭着眼睛说:
“天地化作大磨盘,把我等丢入其中,碾得粉碎。
凡人,呵呵。
凡人不走仙道,自然无恙,但我辈中人,却逃不开,躲不得。
就算躲入茫茫星海,只要染了此界灵气,不管隔得多远,都是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更何况,末法劫数到来的那时,联通诸界星海的周天星阵,就已彻底破碎,整个世界成囚笼,除了仙尊能打破桎梏,逃入星海。
我等这些无能之辈,便只能如凡人一般,闭目等死。
沈秋,你笑话本君已成孤魂野鬼。
那本君问你,若你生在那时,若你如本君一样,走了仙道,面对那躲不开的劫难,你欲如何?”
东灵君看着沉默的沈秋,冷笑着说:
“说啊!再在本君面前大放厥词啊!再仰起头来,大声告诉本君,你什么都不怕,要慷慨赴死。”
“说啊!”
仙君之声,此时犹若怒吼,代表着心中愤恨,与那残留于心头一千年的恐惧。
在沈秋身后,阿青不知何时已重入幻梦。
这村姑打扮的姑娘,捧着摇光刀,已是满脸煞白。
她也听到了东灵君所描述的末法劫难。
她能想到,那种惨状。
事实上,东灵君这些话,不只是给沈秋说的,也是给她这样的散修后裔说的,让她知道,自家先祖,曾遭遇过什么样的绝望。
在一片死寂中,东灵君低下头来。
他的故事,来到了最后。
“所有仙尊都逃了。
但就算逃走的那些,最后也再没了生息。
只有一个仙尊没有夹着尾巴逃跑,只有他在我等最绝望的时候,伸手庇护了我等这些惶惶不可终日的修士。
他以自家洞府彻底毁弃做代价,塑造出蓬莱仙山,再已集群雄合力,为蓬莱造出能抵挡末法天劫的护山大阵。
也是他定下了蓬莱千年大计,以惊才绝艳,冠绝天地的奇思妙想,参悟出万灵阵法。”
仙君说:
“在他的带领下,我等这些为了活命的修士,在天劫降下的最后一年,四处狂战,终于赶在最后时分,将万灵大阵建成。
可惜,就算是苟延馋喘的千年长眠...
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享受的。
你知道那救下我等,在最黑暗之时,给我等希望的仙尊,叫什么吗?”
东灵君并不需要沈秋的回答。
它说:
“那位仙尊,唤做‘蓬莱’。
早在武王伐纣时,就以成仙得道。他是亲眼见过道祖的,但在天劫来时,那可以随手颠覆星海,一念之间,道生道起的道祖,却没始终没有现身。
我等,没见过道祖。
但若那千年前,真有道祖,也该是蓬莱仙尊那样的修士!
于是,我等称他为老祖。
以他一己之力,救下包括本君在内的真君三人,蜕凡修士三百三十七人,在仙灵时代的败亡末,留下了最后的新生种子。”
“沈秋!”
东灵君睁开眼睛,看着沈秋,它说:
“你现在知道,你打起旗号,要对抗的,是一群什么对手了吧?
我们每一个,都是从绝望的黄泉里杀出来,敢于直面末法天劫的修士。
现在,我等真君三人,修士三百,已到苏醒之时,将要在老祖带领下,重建人间灵域!
你真的觉得,面对我们。
你能赢吗?”
面对这杀气腾腾的质问,站在沈秋身后的阿青,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尽管在这幻梦中,她并不需要呼吸。
在她眼前,在那东灵君身后,仿佛有无边阴影,如潮水般侵袭而来,要将身前万物淹没掉。
她的心魂在颤栗。
但沈秋没有。
沈秋听闻末法劫数的真相。
他确实感觉到了震惊,但他并没有被吓住。
他知道一些,东灵君并不知道的事情。
若事情真如东灵君所说的那么尽在掌控,为何那搬山仙姑,还要在这蓬莱即将胜利时,拼死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