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赢下这一招,他便赢了。
“问天问地,问尽苍生,路,在何方?”
张莫邪的手指,在太阿剑剑刃上轻轻拂过,剑式未出,便有意境流转,并非是真气,剑气,而是剑意在参悟到最深处时,会涌现出的一股奇特力量。
待张莫邪的手指离开剑锋的那一瞬,在这小丘之上的所有人,眼前似都有天地变化。
那似是幻象,又像是心中感悟的茫然。
千年时光,天地大变,末法时代,斗转星移,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一千年的时光似乎都浓缩于此,眼见天地色变,又有人间繁荣败亡。
没人看清张莫邪这一剑是怎么出的。
哪怕是黄无惨,圆悟和尚,阳桃,钜子这样的顶级高手,都只能依稀看到,一抹剑光在这苍茫意境中破空而来。
它不带一丝杀气。
甚至没有一丝冰冷。
它仿佛亘古存在,一直都在那里,只是无人发觉。
这一剑,不是杀剑。
它只是代表着张莫邪心中的一种疑惑。
一个问题。
它在向天地询问,向众生询问,向任豪询问。
这一千年中天地变化,万物流转,该向何方?
就如张莫邪出剑时那个问题。
人人都知道要向前走。
但路...
在何方?
这已经不是武艺的范畴了。
这个问题,若任豪回答不上来,他武艺通天都得死,若他能回答上来,这一剑就不会有丝毫伤害。
但可惜,这个问题,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回答的。
就算你知道答案。
但张莫邪以剑发问,你又该以何种方式回答?
这是无法投机取巧的。
这个答案,是无法用语言回答的。
“你问我,我便答给你听!”
任豪哈哈大笑,他似是放下所有担忧,抛掉所有负担,这一瞬,他呼吸一次,在那剑光迎面,意境横生之间,他向前打出一拳。
缓慢,迟钝,简洁无双,凶狠异常。
两仪神拳。
还是两仪神拳,这是任豪手中,唯一能与张莫邪的绝世武艺比拟的拳法,他不是张莫邪,没有他那么福缘深厚。
这套拳术,就是任豪命中最大的福缘。
他不比张莫邪博览天下,也不比张莫邪惊艳才绝,更不比张莫邪绝世注目,横压一个时代。
他和张莫邪就像是两个极端。
他只能竭尽全力,将自己手头仅有的几张牌打到最好。
他也无法想张莫邪那样逍遥自在,说走就走,他有他的责任,他有他的人生,他有他的武道!
这一剑...
问的便是“道”!
“哐”
重拳打出,拳劲凝实不散。
众人眼前那天地苍茫,无路可走的茫然意境转瞬一变,任豪这一拳,也带起了属于自己磨砺到顶峰的拳意。
任豪的意境,没有张莫邪这问天一剑这么霸道莽荒,更没有改天换地的豪气。
它最初时平凡至极。
就好似一个幼童在秋风落叶中苦修武学,又像是一个带着斗笠的侠客,在漫天风雪里艰难前行。
一点都不潇洒,一点都不自由。
甚至带着一种狼狈不堪。
它像是一个手持长枪的兵卒,在战场上与同袍纵横敌阵。
又像是一个背负着山前进的苦行旅人,一步一步的向前挪移。
更像是陷入泥沼深潭的垂髫老者,拄着木棍,满身烂泥,向前挪动。
但不管多惨多累,多纠结,多痛苦。
那些背影从未停下过脚步,更没有时间去吐槽人生。
他们从未抬头望天,询问路在何方。
他们不问这些。
他们只是一直在向前。
按照最初选定的方向,一路向前,不管是刀山火海,不管是地狱黄泉,不管身上受伤多重,不管背负着多沉重的东西。
向前走就是了。
有没有路,都不重要,就算真没有路,趟出一条就不行了?
路...
就在脚下啊。
迟疑于原地,询问自己一生苦旅有何意义?
在惊艳才绝的天才,沉溺于虚无怀疑时,驽钝而执着的人,早已经走遍天涯。
这就是任豪的答案。
那苦旅拳意,就如茫然天地中的一盏灯。
在这一瞬点燃烛火,火光最开始只有微不足道的一星半点,但就如火焰蔓延,在狂风吹拂中,点燃大地,倒垂而上,再点燃天空。
天地之间,烈火熊熊。
在那火焰之中,手握重拳的任豪快步走来,问天一剑被两仪拳劲击碎开来,第二拳正打在张莫邪腰腹,打的魔教教主弯下身来。
“啪”
第三拳,打在他下巴上,张莫邪踉跄着后退一步,这大概是他纵横天下以来,最狼狈的一次。
而所有的意境,也都在这一刻消散不见。
但这最后一拳,毫无力道。
任豪已发不出更多力道了。
他所有的力量,都用在回答张莫邪的问题上了。
这最后三拳,一拳比一拳弱,最后打在下巴上的拳头,不比幼童一拳更沉重。
任豪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周身沸腾的真气,在这一瞬就如烛火熄灭,他龟裂的脸上带着一抹笑容,倒向大地,又被张莫邪伸出手,扶住脑袋。
盟主的身躯软倒在地,已经没有鲜血流出,他身上的血,在这一夜里,几乎都流干了。
“这就是我的回答。”
任豪看着张莫邪,他说:
“你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