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这边前去赴宴,在李府偏厅,李义坚和他老爹已经在等待了。
有丝竹之音自偏厅之外传来,这是高门大户吃饭时的伴奏,很有格调,不过李家父子却在隐隐争吵。
“我儿啊,你这一趟远行,可是把你娘吓得不轻。”
李义坚父亲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穿着富贵衫,带着软帽,长期养尊处优,让这李老爷并不如此时代的枯槁老头一般。
他年轻时也是自己闯出了这李家的偌大家业,说话间慢悠悠的,但又带着一股家主的凛然之气。
因为是家宴的缘故,李老爷没有穿的很正式。
他此时正在数落自己这不成器,不让人省心的儿子。
他说:
“你走的这几日,你娘一直在佛堂里为你祈求诵经,你爹我,更是求爷爷拜奶奶,使人在潇湘之地寻你,甚至还动用了潇湘剑门的关系。”
说到这里,李老爷颇为心疼的揉了揉心口。
这自古以来,人情债就是最难还的,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家业的靠山,这一次可得狠狠的出一次血了。
偏偏自家这傻小子又没去潇湘,结果这一番功夫,就都白费了。
堪称鸡飞蛋打。
做生意的人,最讨厌这种赔本买卖。
因此自李义坚一入家门,老爹就使劲的责骂他,但唯一的儿子安全归来,却也让李老爷和李夫人算是松了口气。
“我说老爹,这等小损失就别总挂在嘴边。”
李义坚戴了顶帽子,遮掩自己的秃瓢,他对老爹说:
“尤其是在沈秋师兄和青青姑娘面前,千万别说,显得我李家小气,儿子可还要面子呢。”
“你懂个什么,你这败家子!”
李老爷哀叹一声,他说:
“我当年跟你爷爷去潇湘送药,也算是交了好运,才搭上潇湘剑门的采买管事的路子,这些年来,如果没有那武林大派在背后支持,我家哪有如今的富贵?”
“你这一次肆意妄为,逼得老爹不得不用了这关系,要是事后处理不好,那可就是伤了我家根本啊。”
“它潇湘剑门每年从咱家白拿那么多药材!”
秃瓢少年不服气的说:
“就像是个无底洞一样,老爹,不是我说,那武林大派的吃相也有些太难看了您老先别生气,听儿子说。”
李义坚低声把他和沈秋救下雷诗音大小姐的事情给老爹说了一遍。
刚才还一脸心疼的李老爷,这会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他把玩着手指上的玉扳指,思索片刻制后,轻轻点了点头。
他老怀甚慰的说:
“我儿果然有福气,这诗音大小姐亲口承诺的事,怕是不会出太大波澜。以后我家和河洛帮搭上关系,这中原商路便不用再提心吊胆。”
“是了,老爹。”
秃瓢少年说:
“河洛帮也是商会出身,自然不会看不起我家,和他们做生意,怎么都比花银子去填那潇湘之地好多了,我看啊,索性不如断掉供应”
“不可!万万不可!”
李老爷吓了一跳,立刻打断了傻儿子的想法,他认真说:
“我儿还是经验太少,这等惹人不快,留下把柄的事如何能做?”
“河洛帮也许不惧潇湘剑门,但我李家一个小小商户,怎能恶于武林大派?若我家真入河洛帮,潇湘那边,每年依然供应就是了,咱家也不差那点银子。”
李老爷舒了口气,他笑眯眯的说:
“儿啊,这江湖之事,为父不甚了解,但花点钱,买个平安的道理,为父总还是知道的。”
“有潇湘剑门的名头震着,我李家药铺在两湖之地的商号,便可保无虞,只要进项大过出项,这便不是坏买卖。”
“父亲考虑的是。”
李义坚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其实是不以为然的。
他少年心性,总觉得那潇湘剑门在占自家便宜,那些剑侠们从自己商号拿药都不给钱的,自己这一次也算是见了江湖人物。
虽然沈秋师兄待人冷漠,但他在秃瓢少年心里的印象,可要比潇湘剑门的剑侠们好多了。
“还有!”
李老爷被儿子带偏了话题,但终究是精明人,怎可能让李义坚就这么悄悄逃过。
他瞪着儿子,说:
“这一次你肆意妄为,吓坏了你娘,又差点惹下祸端,这今后3月里,你便不要出府了!就在家中好生思过!随你娘吃斋念佛几日。”
“爹啊!”
秃瓢少年一听自己被禁足,便有些着急,他说:
“儿子知错了,便不提闯荡江湖之事,但我大好男儿,大好时光,怎能在家中虚度?我和娘刚都说好了,待我头发长出来,便随家中管事去历练”
“那也得等3个月之后再说!”
李老爷哼了一声,他说:
“你这性子得磨一磨,以前确实是为父太骄纵你了!”
说完,看到儿子闷闷不乐,李老爷内心又有些不忍,便轻声说:
“你且听为父说,为父也不是刻意要圈禁你,昨日为父去赴宴,从朋友那里听说,朝廷要抽调官军,去齐鲁之地剿灭是非寨。”
“这齐鲁之地眼看就要乱了,为父让你家中思过,也是存了保护之意,而且就算3月之后,你要出去历练,便也不能去齐鲁。”
“两湖,两广,江南随你去,惟独齐鲁不行!”
李老爷叹了口气,他拍着儿子肩膀,说:
“儿啊,我李家子嗣艰难,两代单传,你就是为父和你娘的命根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