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儒很清楚。
王福畴要出问题了!
太子没出事,什么都好说,可以一笑而过。
但太子右脚残疾,还相信了《秘记》上的内容,认为自己将来是亡国之君,这便是一桩坏事。
本来民间传言归传言,可以随风去。
但讨论到朝堂上,还是王福畴这种饱学之士提出,性质就提升到了官方的程度。
这让《秘记》具备了更高的说服力,也引得大堆人开始探讨。
在身体残疾导致的心灰意冷之下,太子选择相信《秘记》。
这几乎是在太子的身体中种下了一个心魔。
若不能除却这种思想的影响,太子的成长中无疑会带着极大的思想包袱,即便将来成为国君,也会有各种顾忌。
李鸿儒轻微吸了一口冷气。
“能牵到长安的妖马,必然经历了万千选拔,定然还有熟悉掌控者在附近,怎么就将太子脚咬到了?太子身上难道没有做丝毫防备?”李鸿儒问道。
“妖马被当场击毙,御马监也下狱了一大批人,但经历大理寺的调查,一切程序都正常,没有任何异常,完全是一桩意外。”
“有人说是太子自身的原因,可能没和妖马沟通好。”
“也有人说是太子认为妖马与常马一样,想着直接驯服,卸下了自身防备,才惹下这桩祸事!”
落地帐篷中,三人低低交声而谈。
杜构和房遗欢不时看向李鸿儒,观测着李鸿儒的表情。
他们所说的这些事情并不算机密。
作为涉事人王福畴的学生,只要李鸿儒回长安,必然能全盘搞清楚,此时提前说上两句卖个人情也无妨。
李鸿儒的脸上有不可相信之色,也有伤心难过的神采,还有想盘根究底的态度。
这符合一个学生的正常表现。
大理寺查证已经落到尾声,诸多相关涉及人该罚的罚,过去的事情只能了结。
但事情依旧还有着继续。
太子的身体伤了,总归可以医疗,也能正常生活。
但太子的心伤了,这便是更为严重的事情。
若不能走出这种影响。
引导谏言的王福畴到时也免不了一个‘蛊惑’罪名。
“陛下如今招了钦天监台正李淳风,又叫了新上任的钦天监少监袁天纲专门负责核查《秘记》。”
“大理寺也在核查民间流传《秘记》的来源。”
“你的老师……”
“也被大理寺审问了?”李鸿儒问道。
李鸿儒抬起头,见得杜构和房遗欢纷纷点了点头,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王福畴这是谏言不成,反而惹了一身的麻烦。
这位老师心思中极为忠君。
从观星楼听得李淳风之言后便不断开始了行动,各种筹谋。
李鸿儒提及的刑不责众,但也没要这位老师自己挽起袖子挥舞胳膊上。
王福畴无疑成为了众矢之的。
若是惩戒,王福畴便免不了要倒霉。
虽然不至于砍头等重罪,但一些必要的惩戒少不了。
不管将来如何,王福畴这个四门馆的博士很可能做到头了。
李鸿儒心中有了坏的猜测。
他只觉心中有着一口郁郁之气。
待得三人议论近半小时,才见得侯应谦回来。
“诸位,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侯应谦一回来便喜道。
见得李鸿儒依旧在此,他稍微愣了一下,倒也没止住嘴。
“你这是找了什么好事?”杜构笑道。
“咱们就指望着你那边的信息呢”房遗欢亦道。
“据可靠的情报”侯应谦低声道:“汗国诸多绿洲中可能藏着从咱们唐国掠夺来的物品,供给一些部落迁徙之时使用。”
“这情报……”杜构迟疑道。
“一般啊!”房遗欢亦是点头道。
“别急啊”侯应谦道。
“我要不要回避一下”李鸿儒问道。
“甭回避”侯应谦想想又道:“我爹观测过风水,说是这片绿洲可能有藏物,若是寻得,必然是一桩功劳。”
侯应谦从胸口处摸出一张图纸,只见图纸上各种密密麻麻的公式计算。
在图纸下方,又标记了地形和结论。
诸多地形的定位足有二十余个。
“侯尚书果然博学,风水龙术造诣非凡。”
“别吹捧我爹了,我爹说自己是干啥啥都行,但干啥又啥都不行”侯应谦头疼道:“不像两位的长辈,我们侯家想有个冒尖的本事难啊。”
“文能入朝,武能上马,侯尚书已经非凡人所及,还如此自谦,我等小辈当学。”
“就是就是,我们父辈都身体都很差,还没侯尚书这么壮实呢!”
杜构和房遗欢依旧捧了一通。
同窗不好捧就捧同窗的爹。
见得侯应谦稍显满足的表情,这让李鸿儒心下若有所思。
大伙儿果然是没区别。
此时好处当前,若不能拿出手的能力,便要不惜言语,争取不恶到了人。
毕竟这是送功劳,没有一定的交情,谁也不可能干这种事。
李鸿儒和侯应谦关系只能说是熟识,远不像杜构和房遗欢一般。
他刚想回避,忽地又响起曾经在白道城寻得的地图。
地图景观和实际上有极大的区别。
但若是地图对地图,便容易判别许多。
他看了数眼,只觉两者的地图极为相似。
“走走走,此时还有几分天色,等到入夜就难于操作了”侯应谦催促众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