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条件?”
“我的要求很简单,”白夫人不急不缓,“我要你每周五黄昏之时天地混沌之际来这栋楼找我。”
“为什么?”洛尘几乎是脱口而出。
第一,除了明天一场短暂的手术,他和白夫人好像再没有任何交集,也没有必要有什么交集。就算白夫人答应了在第二场考试之前彻底治好他身上的伤,他和白夫人相处的时间也只有短短几天。
第二,这次他能够上楼找到白夫人全凭着那种无论如何都要解开疑惑的决心。现在他从白夫人那里都得不到什么解答,便没了担惊受怕去爬几个小时楼梯的理由。
可以说,洛尘他既没有充足的理由来这里,也不愿意来。
白夫人看出了他的意思,苍老的声音还是像先前一般平调,这下洛尘反而慌张了。
“可能你会觉得我是在刁难你,”洛尘发现她说话似乎不用吐息,烛光下他看到她脸上那片白色面纱表面没有一丝起伏,“但这其实并不完全是我做出来的决定。”
“是银知更,那些银白色的小鸟,我的那群小朋友决定的。”白夫人的头转向围绕在她左右的小鸟,“我说过是他们选择了你,而我作为他们的主人,当然要负责告诉你一些关于他们的东西。你也有拒绝这项条件的自由,但我想,应该没有人会这样选择……”
这么说倒是没错,但洛尘还是时刻保持着怀疑的态度,要知道一旦进到这栋楼里他可就任由白夫人摆布了。而且喊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一旦那个苍老的女人想对他下毒手都没人能来救他。
“你大可放心,虽然我是一个医师,但整个伊卡利亚谁见了我不毕恭毕敬地喊一声‘夫人’……我还没有必要在我的小楼里动手杀一个初来伊卡利亚的无名小辈。”
一眼便看破了洛尘的那点小心思,白夫人冷冷地回道。
“要是害怕,我说过你有选择的自由,你大可以现在就拒绝我。要是选择服从条件,那说句应答的话,别像块木头似地愣在这里。”
洛尘瞄瞄周遭,在烛火难以照亮的地方隐隐约约能望见整整齐齐码好的各色书籍,那些散乱地搭在书架上的瓶瓶罐罐蒙了一层烛台的阴影。
这样的场景让洛尘想起了戴纳的书房。
“白夫人……”洛尘缓缓开口,“我会在每个星期五来这里找你……”
“也请夫人不要将我的事情说出去。”
在那之后,白夫人抬手示意周身那群银白色的小鸟送走洛尘。像来时一样,洛尘坐上银白与荧蓝相间的鸟群,像乘着浮云一般遨游在层层建筑物之上,鸟瞰着伊卡利亚。
与来时不同的是光线的明暗,洛尘来的时候校园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处处弥漫着诡谲的氛围,让人无法控制地打寒颤。虽然洛尘在小楼里走了几个时辰,但他出来的时候天也才蒙蒙亮,黑是没有之前黑了,但清晨的潮湿水汽还是惹得他上下两排牙打架。
幸好这个十六岁的人类少年一跃而上银知更鸟背后再没有回头。
在他乘上鸟背的那个瞬间,数百只银知更鸟扑扇着单薄的小翅膀在空中起起伏伏。它们轻盈地掠过白夫人,数百双银白色羽翼掀起了轻风,烛台上立着的白蜡烛随之灭燃,小楼在一瞬间重返黑暗。
与此同时,白夫人的面纱“哗啦”一下被风吹落,显现出的是一张石膏雕塑般死板僵硬的脸,那双仿佛蒙着石灰的眼睛不像正常人的会眨会流泪。因为那双眼睛是假的,和那张脸一样假,只有在花园的雕塑展品上才寻得到。
伊卡利亚见过白夫人面纱下那张石膏脸的人寥寥无几,有些不经意间一睹她芳容的人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窃窃私语。
“白夫人……”他们聚在一块儿低声说,“应该是白雕塑夫人……”
……
洛尘回医疗室后天已经彻底亮了。他飞过医疗室所在的那栋楼时伏下身细细搜寻过了,没有寻见离开时看到的那个双目血红的男人。
杀手在白天活动是不方便的,尤其是在学校里。那个男人应该已经在天亮之前扛着他的枪离开了。
洛尘暗暗思衬着,那样疯狂的男人昨天晚上没有杀了自己,当然不会甘心,说不定会在今天夜里端着枪再次来访,自己又不能安安心心的睡觉了。
叹了一口气,洛尘小心翼翼地从敞开的窗户跳回了医疗室,原本围绕在他周身的银白色小鸟一哄而散,只留下了一只小爪上系了白丝带的立在窗台上。
洛尘知道,它就是之前护士小姐给自己备的小鸟,便伸手将白丝带的另外一端系在了自己手上,然后关上窗户、拉好窗帘。洛尘全程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确认房间里的一切事物都被复原如初后,他慢慢地躺回了自己的那张病床。
还记得是昨天的时候,护士小姐跟他说,她会在每天的天亮时分来医疗室巡查。洛尘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闭目作沉睡状,摆出和昨天一般的虚弱模样静静等待着护士小姐的到来。
但是为什么走廊那边没有一点人来的声音?难道说现在还太早了?
洛尘一面装睡一面侧耳细听,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经完全亮堂之时他才听到从走廊传来的细细簌簌的轻响。
“那个人类不一般……”是一个女人在轻声说话,“别看他还只是一个少年,做出来的事情可比我们恐怖多了……”
“怎么这样说?”另外一个女人问。
“负责看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