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一,一丝风也没有,大水缸里养的荷花都是垂头丧气的。
紫禁城慈庆宫中,宴青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细眉长眼,无精打采,愁眉苦脸。
肤色倒是白,跟珍珠似的,穿一身男子的袍服。
“五四啊,我到现在才四块碎片,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五四:“不知道,你赶紧想办法出去,再晚黄花菜都凉了。”
宴青叹气,看着一边打扇子一边盯着自己的小太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出去。
她这一次的身份十分微妙,叫做许觅,许家出了一个皇后,家里也有爵位要继承,可是连带着许觅的爹和叔伯一起,一连生了八个女儿,生到第九个许觅的时候,实在没办法,干脆大家一合计,让许觅女扮男装。
等哪个姐姐以后生了儿子,就偷偷要一个回来过继给许觅。
许觅身上的担子太重了,不到五岁就被这担子压垮,死的十分痛快,然后宴青就接着将这担子挑起来了。
因为这一场病,许觅的皇后姑姑生怕这一根独苗没了,一定要接到宫里来养,于是宴青就是跟着太子一起在东宫长大的,现在已经在东宫过了十年了。
任务目标不在宫里,而是在宫外和许家比邻而居的原家,这一家都是将才,却因为被人陷害里通外敌,全军覆没。
今天估摸着就是要出事的时候。
宴青十分烦躁:“别扇了,我要出宫。”
小太监不敢多嘴,连忙去叫成公公,没想到不仅成公公来了,皇后姑姑也一起来了。
“又出幺蛾子,”皇后美艳明丽,排场又大,一来屋子里就站满了人,“翊儿才出去两天,你就找打了是不是。”
她一挥手,成公公连忙领着人退下,又有宫女捧来了伤药,也一并退下了,只留下皇后和宴青两个。
皇后撩开宴青的衣服,背后满背都是伤,忍不住心疼道:“这要是留疤了多难看,好好一个姑娘......算了,我也懒得说你。”
她给宴青仔细上了药。
宴青连忙道:“姑姑,你让我出去吧,我一个月没回家了。”
皇后心疼她一个人拘在东宫可怜,可是平生一大恨事就是许家没儿子,第二大恨事就是宴青假扮男儿了还这么不上进,做纨绔倒是一等一,便硬起心肠道:“你成天跟原家的小子胡闹,竟然还学着去喝花酒,跟着那些江湖人去舞剑,翊儿不打你我都要打你!”
翊儿是太子奚翊,比宴青要大十二岁,因为皇后打着掩护,倒是不知道宴青是个女子。
宴青连忙道:“姑姑,我再不胡闹了,您就让我回去吧,我保证在太子哥哥回来之前回来,天知地知,您知我知。”
皇后道:“不行,翊儿让你禁足到他从应天回来,就一天也不能少,本宫也不能惯着你,等下让成青拿了冰镇西瓜给你吃。”
宴青欲哭无泪。
成公公很快就带了冰镇西瓜来,用银叉子喂宴青,宴青吃了半盘,忽然有了主意。
“我要吃荔枝猪肉,你去看看有没有。”
“是,奴才就去。”成公公使眼色给小太监,“你们好好陪着世子殿下,磕着一下仔细你们的皮!”
两个小太监听了,都不敢大意。
宴青看成公公走了,一咕噜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就到了慈庆门边,一个小太监连忙道:“世子,您不能出去。”
“我不出麟趾门,就在这里面看一会儿。”
小太监不敢多说,想到慈庆宫外三道大门,要出了徽音门才真正出了慈庆宫,便松手道:“那奴才们跟着您。”
宴青出了慈庆门,慈庆门与麟趾门中间是一条狭长的走道,夜色下,朱红色的围墙成了暗红色,远远的能看到一扇洞开的大门,徽音门。
两个小太监神色严肃,紧紧跟着宴青,就怕宴青溜出去,他们两个脱不了干系,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谁知道走了没几步,宴青却忽然“砰”的一声,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
“这里灯去哪儿了!谁扫的地,这么大个石头放在路中间,哎哟,还不快去叫成公公、不、去叫姑姑来!”
两个小太监也慌了神,抬头一看,果然这上头的灯不知怎么灭掉了,慌忙去搀宴青,却摸的手上湿乎乎一团,仔细一看,是宴青背上伤口裂开了。
宴青“嘶”了一声:“愣着干什么,快去叫人啊!”
两个小太监连忙往慈庆宫正殿跑去。
宴青龇牙咧嘴爬了起来,一溜烟跑出了麟趾门,朝着徽音门冲了出去,月光倾泻下来,照在那走道上,干干净净,哪里有什么石头。
出了徽音门,宴青闯进御马监牵了匹马,众目睽睽之下出了东华门。
“快点快点,要赶不上了!”五四拼命的催。
“别催了,我这不是在赶吗!”
宴青快马加鞭,到了许国公府所在的街道,还没进去就看到一条火龙冲天而起,将夜空都烧红了,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许家的人也在帮忙救火。
原国公站在火中,大声呵斥官兵:“我原家三朝忠臣,绝不做叛国之事,谁是弄权蠹虫,他日自有分晓!”
说完,火就上了他的身,他竟然哼都不哼一声,就这么站着被烧死了。
宴青不忍去看,从后门跑马过去,找到狗洞就钻,刚钻了一半,就和原朗碰了头,原朗怀里抱着个小孩,见到宴青,连忙道:“快跑!”
原朗剑眉星目,比宴青要大三岁,平常最喜爱玩闹,这狗洞